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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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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什么?”宜幸拿他打趣,“怕别人的闲言碎语,怕押送银车,还是怕……” “谁说我怕押送银车?”宜驭心里也觉得梓爷的安排不公,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才好。懒得跟老三斗嘴,他承认这辈子自己在嘴上也讨不到老三的便宜。但是他身边的意栖——好歹还是他的书童吧! “我找意栖有事,你是去醉春楼还是去淘古董,请便!” 意栖听话地跟了宜驭去,两人行到半道,意栖忽然冒出一句:“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的呵护下,四爷,你甘心吗?” “你说什么?” “意栖失言。”她瞬间敛起神色,恢复成平素那个乖巧能干的书童,“四爷,有什么事派给我去做吗?” 原本想派她帮着整理往年的账目,被她这么一说,宜驭的脑子忽地乱了,什么也想不起来,“没什么……没什么,我有事先回房,你先去吧!” 意栖说得没错,他一直是活在大哥的庇荫里,小叔的呵护下,好不容易自己做主当回家,还把家里的事搅和得一团糟。 他真的如此无能吗? 宜驭垂着肩膀回了房,迎头就撞上那答儿正装扮一新地准备出门,“又出去会你那个满人情郎?” 自打那天她要他休了他起,他就没再进过这间房,他是在逃避——他们俩心下都清楚。他今日回来,她猜想他已经准备好要将休书给她,那她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就当是吧!你若看不惯,就早些递份休书给我。”她的人生不想再被任何人所控制。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跟他双宿双栖吗?”他什么都无法掌控,娶她是被迫,休她还得被逼迫着吗? 他火了,用聚集在胸口的怒火无情地燃烧她。 “你越是想让我放你自由,我偏要把你困在这里。”温和的猫也有像老虎一般凶猛的时候,他将她一把摁到墙上,咆哮道:“你是我乜宜驭的媳妇,这辈子都是!” 那答儿并未被他吓倒,骨子里的野性让她反扑回去,“你除了会对我吼,妄想掌控我,你还会做什么?堂堂一个大男人在外头就要别人庇荫,回到家里只会对媳妇撒野,你连个娘们都不如!” “你……”宜驭气得举起手向她挥下去。 “你打啊!你打啊!”她毫无畏惧地将脸凑到他的手掌之下,“一个男人软弱得只会打女人,你完了,乜宜驭!” 他的手在她的怒视之下没有打在她的脸上,掌心一转,他的掌重重地打在了他自己的右脸颊上。 “啪”的一声,他的脸红了,连带着她的眼也红了。 “你说得对,我无能,我没用……我没用……”他喃喃自语,“我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保护下,我是个孬种。你嫁给我这样的丈夫,着实委屈了你。” 提起桌上的纸笔,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墨,索性取了她梳妆台上的胭脂,兑了点茶水,大笔一挥而就——她不是要休书吗! 他给。 将满纸鲜红的休书丢到她跟前,他们至此便是路归路、桥归桥的两个陌生人了吧? “拿着,有了它,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乜家将举家迁徙江南,我会主动要求押运银车先行一步。这一路吉凶难料,你早点离开也好……也好……” 这一辈子总要有一件事是他自己决定,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独立完成的吧! 他要冲破满军和明军的战火押运乜家的银车去江南?那答儿急得连忙揪住他的衣袖,“不要去,太危险了。以赫奥仁说,现在前方战事吃紧,两军都拿出全力在做最后一搏,你这时候从安北城去江南,还带着大宗的银子,等于自寻死路。” 慢慢地……慢慢地拨开她的手,自她接下休书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是再无瓜葛的两个人,“那是我的事,你的事以后只跟以赫奥仁有关。” “为什么那么在意以赫奥仁,是出于男人的自尊还是身为丈夫的嫉妒?”那答儿揪着他的手,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从来没有,她以为他会是第一个。 她的手心好暖,就这样握着他,让寒冷的安北城也有了一丝暖意。好想就这样一直握下去,可是他不能。按乜家的规矩,寡妇是要一辈子留在家中守节的,做弃妇总比当个乜家的寡妇强。 将手从她的温暖中抽出,他该早些重新习惯独自一人的生活。 “有区别吗?”反正她已不是他可以嫉妒的女子,“收好你的休书,收拾好你的东西,银子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是湖边的小茅屋也好,是草原牧马也罢,过你想过的生活去吧!” 他走了,毫无留恋。 “以赫奥仁不是什么情郎,他是我哥哥!是我哥哥!” 她大声地叫着,不管已经远去的他是否能够听见,她只知道,他再也没有回头。颓废地跌坐在地上,她哭了。 “不同的是——他额娘是别人送给阿玛的礼物,而我额娘是阿玛预备送给别人的礼物。” 门外,他的白发随雪飞舞…… 第十章 转战江南 “所以,”梓爷喝了口茶歇了片刻这才发表他的总结,“由我护送银车去江南是最合适的。”什么年长,一路有熟人照应,平和的性情适宜处理危机等等,总之他是打定主意替换下宜幸亲自前往。 宜幸和意栖交换了下眼神,两个人都没说话却已心知肚明。说到底,梓爷宁肯舍去一把老骨头,也绝不舍得让宜驭去冒一丁点风险。 宜世身为乜家的长子,是断然不会让梓爷做这么大的牺牲,“小叔,您年岁大了,这次又要押运银车穿梭于战火边关,还是让我们这些子侄辈前往比较妥当。” “都别说了,我……由我护送银车去江南。” 宜驭开口就为自己做下了决定,转过头面向梓爷,他由衷地谢谢他这些年的关照,“小叔,我十一岁就没了爹,你就像爹一样照料我长大。我也没为你做过什么,这次您就让我押运银车去江南吧!” 他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叫梓爷好不心酸,“宜驭,你也说,小叔像爹一般照顾了你这么些年,这世上遇着危险,都是亲爹前往,哪里会舍得让儿子冒一点点的危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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