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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到底在搞些什么?”

  一声酝酿着怒意的低吼响起,望着眼前这一团乱,断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你们没事可做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啊!你们以为‘天下首富’这块牌匾是那么容易顶的吗?麻烦你们出去……出去说,好不好?”

  三个惹了祸的女人灰溜溜地带着她们的东西向门口移去,肖胜坚却不肯就这么无功而返,“断云,说好了我们一起出去的。你要带我看看长安城的环境,认识一下望家的亲友,还要去庙里求神。这些事我们几天前就该做的,你一拖再拖,拖到现在,你到底……”

  “你不知道我很忙吗?”丹风眼流露出冷淡又无奈的光芒,“你以为支撑起这么大一个家光凭什么‘非凡的气势、无与伦比的魄力和刚毅坚定的心’就可以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还谈什么佩服我、欣赏我?”她的嘴角牵出一抹笑,一抹混合了苦涩的冷笑。

  肖胜坚从这一刻开始才知道自己当初对她的评价有多么无知,他住在府上的这些天听闻也眼见了断云办事的魄力与效率,他从未想到一个女子需要背负这么多、这么重的担子。相比之下,他显得浅薄了许多。除了会写几篇无伤大雅的诗赋,他根本是一无所用。

  “那你看我们的婚事……”

  断云长吁一声, “大姐,麻烦你带肖公子去认识一下亲友,再带他熟悉熟悉长安的街市,一切就有劳你费心了。”

  “哦?”依水顿了片刻,随即答应了下来,“好!胜坚,你随我来吧!”

  肖胜坚也很高兴,几个大步奔向了依水。终于,书房重新恢复了平静,无法平静下来的却是断云那颗孤独而又疲惫的心。

  想想多可笑,再过半月就要成为她丈夫的人,她却称之为“肖公子”,而她的大姐却可以很习惯地叫他“胜坚”。

  她抬起手背掩面,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而那一身的包袱却是她怎么也卸不掉的。

  放下手,她无意识地向外望去。不远处,一抹茫然的身影正悄然滑过……

  今晚有暴风雨,要不然望家怎会人人自危?

  今晚有暴风雨, “阎罗望”的书房就是暴风雨的中心。

  第三本账册被摔在地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望二小姐特有的冷声咆哮。如果你没有见过望断云的发威,你绝对想象不到世上还要这样奇妙的怒火中烧。她不大吼,也不大叫,冷冷的丹风眼紧随着你,再配上冷冷的声音就足以让你不寒而栗。她不用骂你、打你,只是[这样你就情愿去跳井,只求逃离她所制造出的暴风雨。今晚就如此。

  “拿回去重算,三处账目不对,十一处账目不算不好,你自己看着办。”

  第三个倒霉的当家畏畏缩缩地退了出去 ,断云横扫满屋子战战兢兢的男人,冷漠地丢下一句:“你们都去吃点东西,一会儿再说。”

  范大管家领着解脱的众人徐徐告退。人影退去,;顿时合上眼疲倦地倒在坐椅里。

  她这是怎么了?再强烈的情绪她都能掌控下来,为何'此刻竟难以平复心情?在心里,她反复提醒着自望断云啊望断云,你忘了老头子的教诲吗?你忘了自己的誓言,忘了要成为比他更加成功的商人吗?忘了你要打败他,战胜你自己吗?

  这些难道你都忘了?你怎能让心左右你的判断力?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你是掌握着多少人命脉的“阎罗望”。所以,你只能不断地胜过自己,超越自己,你绝对不能输,不能!

  抚面喘息片刻,断云准备驰马再战。然而,上马前有人拉开了战争的导火线——

  “二……二小姐,药!你……你的药,江愁哥他……他要我端过来。”这个倒霉的人是江愁身边的小厮,平时是没有机会接触断云的,今夜硬被主子推过来送药,他吓得都快哭了。颤巍巍地将药盅放在离断云最远的桌子上,他这就准备逃了。

  他真的逃了,以最快的速度逃到书房门口,这才探出半个脑袋向内张望。他不该的!他真的不该多作逗留的。

  “呯”

  什么声音?

  是药盅被摔的破碎声。望二小姐非常大气地举手,放手,羿江愁熬了两个时辰的药汤就这样喂了地面。

  哇!小厮真的哭了。 “江愁哥……江愁哥,我不干了啦!”

  一盏茶之后,另一盅药在另一个小厮颤抖的双手中摆到了断云的面前, “二小姐,请喝……喝药。”

  没有言语,断云只是手一挥,小厮连试着去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认命地收拾起地上的残渣。

  “出去。”清楚的两个字轻易地将小厮打发出去。她半靠在椅子上,等待着该来的人出现在这里。

  从她坐的角度隐约可以看见外面的夜色,今夜无依稀连星光也没有。那个月白的身影又在何方?

  他就徘徊在她的门外,荡荡悠悠不肯前行。

  何苦呢?明明身体虚弱得要命,为什么就是不肯?要知道,她的健康对他……对大家有多重要。有人恨她,有人诅咒她,但她若有个万一,靠望家商行提供日用的百姓、在望家谋生的仆佣、她的家人、还有……他都会悲伤的。

  但他不能告诉她,更不能接近她。因为她要嫁人她要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他还有什么理由再将送到她手上。他不能逾矩,他不能!

  手中捧着药盅,他像是捧着生命般神圣。在书房站定,他鼓起勇气去迎视她冷淡却深刻的目光。长长的距离拉开两人,彼此的眼神却交织在一起。

  他就在她的注视中蹲下身,将手中的汤药稳稳地放在门槛外。直起身再看她一眼,然后,转身,他头也不回地选择离开。

  再也无法按捺自己的心绪,断云提起裙裾奔至门口,遥遥地望着那如月般的背影,她的唇角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她的心竟闪烁起前所未有的迷惘,似乎就在这一刻,生命中有些东西就此滑过不再重现。

  好累!真的好累!

  一颗心像压着千斤巨石,直压得断云折下腰来。她跪坐在地上,伸出瘦弱的手臂捧起那温热的药盅。打开它,她将苦苦的味道送到嘴边。这是她选择的苦涩,她无法逃避。

  一口一口再一口,所有的苦涩她来承担,够了!这样就够了!

  离婚礼的日期越来越近了,望府上下忙成一团。惟一没什么变化的就是婚礼的女主角,望断云依旧是每天忙着她的商行,所有婚嫁的事统统交给二夫人,所有新娘子要决定的事务通通交给大姐依水。

  “断云,你看这套衣服行不行啁?要是不行再让绣坊修改?”依水比划着手中的嫁衣,试图向当事人讨一点意见, “我看你还是试一下吧!试一下就知道好不好了。”

  实在是被烦得不行了,断云总算是有了点回应,“我没有时间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大姐,你帮我试一下,我看看就可以了。”

  “这……这恐怕不太好吧!”嫁衣被人先穿是相当不吉利的,二小姐她到底懂不懂?依水为难地绞着眉,“而且我们的身材也不一样啊!”她的身材是时下惟美之极至的丰满有韵,不似断云消瘦得只剩下一骨头,干巴巴的没看头。

  断云无所谓地舞动着毛笔,无所谓地丢出一句殖便你,你决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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