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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何焯虽问了,却不指望她能给出什么像样的答案来。她总是能知道些他不知道的事,像恩师与陈先生之事便是一例。

  两人对坐在亭子里,一人捧着一大坛酒,你一口我一口,那才是真正的畅饮。酒过三巡,什么落第,什么会试,何焯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他只依稀记得她绯红的脸衬着酒劲更添艳红。

  心是不痛了,何焯改头痛了。

  宿醉醒来,他的头痛得恨不能拿刀直接砍了算了。就在他唉声叹气的时候,大姑娘贴心地端了解酒汤来,“快趁热喝了吧!谁让你昨儿喝得那么醉。”

  “我……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他已经醉得忘记一切了。

  “那你还记得昨儿跟谁一起喝酒来着?”

  大姑娘开始担心,哪天他要是在酒醉中干出什么浑事来可怎么是好,叫她如何回去跟老家的宗亲们交代啊?他还是早早娶妻,找个人从旁照应着,放她回老家得了。

  “你要是哪天喝醉了,把人家直接给娶回来,我还真就省心了。”

  她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对了,我昨天是跟何夫子在雍亲王私邸里喝酒来着,我记得我喝了老大一坛子呢!”

  这家伙到现在还没酒醒吧?“说什么胡话呢?居然喝酒喝到雍亲王府去了。”大姑娘叫人端了水来给他洗漱,“你快醒醒酒吧,你恩师李大人坐外面等老半天了。”

  “恩师来了?”何焯手忙脚乱地擦了脸,换了衣裳这就往厅里去。

  李光地正在看他书案上的一些文集呢!见他来了,丢下书冲他笑道:“为师是来向你报喜的。”

  何焯惭愧地低下头来,“现如今哪还有什么喜事啊?学生辜负了恩师的期望,学生无颜再见恩师。”

  “会试之事或有意外,咱们至此不提。”李光地拉了他的手一同坐下,“润千啊,圣上亲赐你为进士,又选为庶吉士。”

  何焯大惊,望着恩师发呆,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错。他都落第了,圣上怎么还会……

  好事还没说完呢!李光地喜滋滋道:“皇上指派你到廉亲王府当侍读,兼任武英殿纂修。润千,你大喜啊!大喜!”

  何焯一瞬间从泥潭升上了云端,他痴呆呆地望着恩师,根本不敢相信这些好事稀疏降落到自己身上。

  入驻亲王府,为皇子讲书念学,那可是读书人几辈子的荣耀。

  “恩师,恩师……这……这……”感激之情已写在脸上,陷于激动之中的何焯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李光地拍着他的手背极尽安抚,“润千啊,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你在廉亲王府好好干,早日编修出几部留世之著,就不负为师之望了。”

  “是,是,是,学生一定不辜负恩师的期望,不辜负圣上的恩典。”

  何焯点头如捣蒜,李光地起身要告辞,“我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在你这里久留,改日你到我府上,我要你师母备桌酒菜,咱们师徒二人好生庆贺庆祝,我再为你引见几位朝中重臣。”

  “多谢恩师抬爱,学生愧不敢当。”

  “你被圣上重用,为师也替你高兴嘛!”

  何焯一路将李光地送到门口,已有官轿等在那里。他远远就看见何夫子正走过来,她见了他旁边有生人倒也不怯场,大方地擦着他的肩膀直接往里去。摆明了是等他送完客回府,有事要找他详谈。

  李光地顺着何焯的目光望过去,终逮到了那个神情放肆的小丫头。这一望不打紧,过往的记忆隐约闪现。

  这丫头……很是面熟啊!

  “往里头去的那位是……”

  “哦,她啊,是何家书局的人。”

  “何家书局?”李光地忙着去处理政务,暂且放下心头的疑窦上了官轿。

  何焯返回府里,他知道何夫子一定在书房等着他呢!

  果不其然,她又把腿跷在书案上,如风卷残云一般翻看着他案上的那些书。

  “何夫子,你不讲礼数无所谓,别糟蹋了我的书案和那些珍贵的书。”他的珍藏,很多已成绝版。

  “天降喜事,我以为你不会再跟我计较这些小节了。”

  她口中的喜事是指刚刚恩师同他说的那些?他的疑问在她的眼神中得到了确认,何焯就奇怪了,“刚刚恩师才同我说的,这事朝廷到现在还未对外公布呢!你怎么会知道?”她的消息也太灵通了。

  何夫子一带而过,“我在书坊里做事,那里人来人往的,什么消息听不到啊!”她立刻岔开话题,“现在您贵为廉亲王府的上宾,那本《八股锦绣集》不用刊印了吧!”

  “为什么不印?”何焯想清楚了,“那本集录不仅要印,还要多印,每本只卖五百文钱。我要天下的文人士子都看到我的文章,我要向天下人证明我何焯是有真才实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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