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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这之后他便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一留就留到芳老爷子故去,新东家来了。

  “这几年我早已退出证券业,霍英锒,我觉得我们之间并不存在积怨,你非得逼我逼得这么紧吗?”

  翟潜自觉无辜得很,他根本不想再搅进孔家的是是非非中,为什么霍英锒还是不肯放过他和他身边的人?

  “因为我爱的人爱的人却是你。”这个理由够清楚了吧!

  霍英锒今天就不怕把话挑明了跟他说:“你在监狱里的那几年,她每天就围绕着投资公司转,她以为守着那间公司,早晚你会回到她的身边,可你让她失望了。你出狱后根本没有回到孔家,即使你知道师父已死,你还是没有回来。她派了很多人寻找你的踪迹,却始终没找到。可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你在这里。”

  孔矜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她不能原谅他,如果他早一点告诉她翟潜的行踪,芳有有就无法进驻到他的世界里,她就不会输掉他。

  她总是责怪他,要求他,却从来没有为他的感情寻找过出口。霍英锒恨她的自私,可那点恨却无法掩盖这么多年他对她的爱。

  “告诉你?我要是早早地告诉你,翟潜在这里,你早就追来了,你还会给我机会去爱你吗?”

  不会——他们彼此都很肯定。

  “我把他的行踪藏了这几年,就是希望能借出这点时间让你发现我的好,可是你心心念念的人依旧是他,你从未真正对他忘怀。直到我得知他和这栋公寓的主人好上了,我才敢将他的地址给你——我就是要你亲眼看到他不爱你了,他不要你了!他不要你了!”若非让她亲眼所见,她这辈子都不会“死心”。

  他说得没错,翟潜不要她了,可是他以为这样她就能转而退到他的怀抱里吗?孔矜夹在两个男人的视线里,她没有被爱的幸福,只有无限的挣扎与茫然。

  “我当着你的面去追求别的女人,你一点吃醋的感觉都没有,眼里心里装着的还是翟潜。你甚至和我合谋去毁了翟潜的女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将他重新拉回你的身边吗?”

  孔矜恨透了他的教训,“你既然那么聪明,知道我所做的都是徒劳,为什么还要帮我?”

  “因为我从来没有辜负过你,只要是你说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毫无保留、绝不吝啬地全部给你。”

  他的爱很彻底,因为彻底所以绝望,他连最后一点替自己争取被爱的机会都被抹杀了,“我就是要让你看清楚翟潜的选择。”

  当芳有有遭遇危险时,翟潜用他的行动证明了她对他的重要性,即使他们只是劳资关系,她仍是他心头不可侵犯的宝。即使孔矜是他的旧爱,却再也留不住他奔向芳有有的步伐,这就是霍英锒做这一切的根本目的。

  “现在轮到你的选择了。”他望着她,等待着孔矜最后的选择,“这一次,只要你说你不会爱我,我就真的离开。”再也不会对她投放一点点的爱。

  他是投资商人,不能永远做亏本的投资。人活一世,总要对得起自己。

  他前半辈子都是为她而活,后半辈子他希望他的心是自由的,虽然这很难。

  就像让孔矜彻底放弃翟潜或者继续这种无望的爱一样的难。

  她的挣扎落在霍英锒的眼中成就了他的决定,“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不管她做出怎样的决定,他和翟潜的一战都势必得进行。

  不妨借此机会向他宣战吧!“翟潜,我们也算是同门师兄弟,这些年师父总夸你是投资界的奇才,好像我无论再怎么努力也赢不过你。即使你宁可进监狱也不愿再进孔家,可师父临死前,仍一个劲地夸你。我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你全占去了,好歹我也想赢你一次。所以……”

  他的目光停留在芳有有带着泪花的小脸上,既然她才是翟潜真正在意的人,他就拿她做赌注。

  “我会对芳邻公寓及其附近的地块进行收购,你要想帮她保住这份祖业,就跟我在证券市场上一决高下吧!”

  他走了,独留下孔矜。

  孔矜是怎么离开的,芳有有没在意,在翟潜怀里窝了大半天,她的神志总算是恢复了。与此同时,她的小脑袋瓜子也开始正常运转。

  事情的真相和翟潜的背景——两道利刃组成一把剪刀,将她那些单纯的爱和喜悦通通剪碎。

  “你早就知道霍英锒爱的人是孔矜?可你却什么也不告诉我?看着我傻愣愣地往里陷?你觉得我很傻?很好笑是吗?”她甚至差一点……差一点就被霍英锒的狼爪给毁了——他说是从没认真打算对她下手,可谁知道呢?

  男人的意志力都是很不可靠的,尤其是面对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特别注明:以上全是芳有有房东小姐的自以为。

  “没有……我没有!”在她的眼神威慑下,他坚决不承认,“我发誓,绝对没有。”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看着我一个人在那里做小丑,你却不宣布谢幕?你嫌你折腾得我还不够吗?”

  她的声音里藏着浓重的哭呛,这几年芳邻公寓遇到天大的难题,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现在她却连痛快地哭一场都不能够。

  他错了吗?

  好吧!他承认,当初看她对着霍英锒有说有笑的,他的确有点火气,恨不能让她吃点教训好明白有些男人是不能够太过亲近的,这所谓的“有些男人”就是指除他以外的全部适龄男青年。

  却没想到他一时的私心,竟换来她的受伤。

  “你都已经不爱我了,为什么我想去爱个别人也不成?为什么要看着我受伤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眼泪终于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直挺挺地坠在他手中。卷起手心,他被烫着了,被她的眼泪烫着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哦!我发誓下次再也不隐瞒你什么了,好不好?”他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这可是他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从前对着孔矜也不曾这么费事过。

  孔矜总是为他做一切,好像从不用他去操心,对芳有有,他却多了一份经营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是他的东家吧!他如此解释自己的举动。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芳有有就来气,“你还说没有事瞒着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曾是证券投资市场的奇才?”要不是霍英锒今天把什么事都抖露出来了,他到底还要瞒她瞒到什么时候?

  她是觉得他的背景不会太简单,坐牢的背后也应该有着满团的秘密,却没想到真相竟会令她瞠目结舌。

  翟潜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他根本没把她的指责当回事,“有必要跟你交代得那么详细吗?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我就是你看到的这副样子,过去的翟潜已经被关进了牢里,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我觉得不需要跟你说太多老掉牙的历史。而且,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嘛!”

  好个屁!好个屁股的屁!

  “那不是历史,那是你的一部分。”芳有有算是看清了他的心思,“即使在你为我赚回九十万的那次,你也没有向我透露你的身份。我知道,你是刻意不告诉我你的身份,你怕我像孔矜一样利用你,是不是?”

  他没有反驳,那凝重的叹气压在她的心头,她又快哭了。

  这一晚她的眼泪怎么会这么多?好像把过去十多年的库存全在这一刻给释放了,她不想哭的,尤其不想在他面前哭。

  那就找个地方哭个痛快吧!

  那天夜里,寒风中芳邻公寓的天台上传出女人的哭呛,边哭还边听有人在唱歌:“青线线的那个蓝线线嗨蓝个莹莹地采,剩下一个蓝花花啊实实地爱死个人……”

  什么是鬼哭狼嚎,芳邻公寓的房客们总算是领教了。

  “早!”

  “早!”

  “你也早啊!”

  来日清晨芳邻公寓的房客们显然起得都很早,一个个顶着黑眼圈四处招摇。唯有他们的房东小姐精神倍爽,一大清早就开始扫走道擦楼梯,忙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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