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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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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院子里四处都是鸟雀在飞,她扔一只,平芜捡一只。当怀里盛满了鸟雀和……鸟粪,他终于受不了地放弃才子风范大叫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肯为武后娘娘做凤凰霓裳啊?用得着想这种办法折腾我吗?” 哟喝!他自己像个傻瓜似的逮到鸟就往笼子里塞,连乌鸦都抓了一对,他还有理了是吧?离歌动了气,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有本事你自己做凤凰霓裳献给武后娘娘,不要来麻烦我! “你看看你,你是为子我在做事吗?咱们还不都是为了武后娘娘效命,你如此挑三拣四像什么样?” 不愧是读圣贤书的爷,说话的口气都与众不同。阿呆亮起崇拜的眼神盯着他,直等爷的威严战胜族长的气势。 只可惜大势已去,他再也等不到那辉煌的瞬间。离歌的眼中刹那间盈满亮光,冷箭迸出,“你想升官发财别拉上我,我不想做让你往上爬的垫脚石,我也不能拿越族全族人的命运陪你瞎玩。”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过是说了两句,她居然将这上升到政治角度,她到底想怎样? 既然已经说出口,离歌索性一次说个清楚,以免再兜来转去做无谓的挣扎,“朝廷对我们越族早有不满,我们所卖的织锦要比汉人多收三成的税,种桑、养蚕只能靠自己,一旦遇上灾荒不仅朝廷不会拨给救济,反而征收大笔的修堤税。就是你们这些汉人想尽办法控制我们,削弱我们。” 什么什么?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她所说的一切他一句也听不懂?就像在听天外之音,感觉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朝廷……朝廷做事自有朝廷的打算。”平芜还想为朝廷辩驳,离歌已经先。步冲到他的面前拉住他的衣衫,气喘吁吁地瞪大眼睛,一副想揍人的模样。 “冷静!千万要冷静。”他一介书生,虽然干惯了农活,身体还不错,但也禁不起全族人的拳脚相加。 他越是这副熊样,离歌越是生气,“别再说那些无聊的话,你来越族不过是想剥削我们的劳动力和织锦技术。若不是你们……若不是你们,我也不会失去爹。”不可以哭,不允许哭,她是越族族长,她担负着越族的兴衰,她不可以露出丝毫的软弱。 她猛地松开手,他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直跌在地上。仰望着她蓦然离去的背影,他只想知道,“你失去爹跟我有什么关系?喂!你把话说清楚啊!我堂堂翰林院四品编修,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推我,你不说清楚……你不说清楚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你敢怎么样?”她不屑地瞪着他,像在瞪掉了羽毛的鸟雀,“别忘了,我提醒过你,越族是母系氏族,在离宫的一切事都由我决定。” 他可火了,这么大的男人被小女子推倒在地,还被抵到无地自容的份上,为了堵那口气,他腾地站了起来,“在离宫一切事由你做主,出了离宫,你奈我何?” “有种你就走啊!”她正等着这句话呢!“我做主了,批准你在三个月考察期内离开离宫。” 不过是个小女子,怎能狂妄至此?身为汉人,习惯了男人当家做主,平芜说什么也要给点儿颜色让她瞧瞧,“阿呆,咱们回县衙住,永远离开这个随时可能倒塌的离宫,我才不要当什么越族族长的夫婿呢!那等于一辈子都要坚守贫穷。” 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离歌深吸一口气,平息体内淤积的惊异。她早该料到他一旦知道真相会有何反应,为什么真的面对这一刻,她竟有些伤感? 走就走吧!她不需要夫婿,从来就不需要。她是女人,女人就该照顾好自己,绝不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心酸,“你走归走,我可跟你说清楚了。阿呆是你典当给越族的,你说带走就带走,你当越族是容你随意戏耍的地方吗?” 依她的意思是:阿呆得留下,而他要滚蛋?岂有此理!平芜红眉毛绿眼睛地找阿呆的麻烦,“说!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回县衙?” 面临生死关头,阿呆可是一点儿都不呆。爷身上没剩多少银子,在县衙吃住都有消耗,相比之下虽然离宫的伙食差了点儿,但至少还饿不死——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那个……那个爷,阿呆做了一辈子下人,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要忠诚。既然您将我抵给了离歌族长,我就是她的人了,她要我往东,我不敢朝西。她要我往北,我不敢……哦!痛啊!” 平芜拿起一本厚重的书直砸到他的嘴上,“少给我找理由,你以为离了你,我就活不了了?我照样活得好好的,我要气死你们!气死你们!”他孩子气地嘟囔着嘴背上考学时用的书,这就准备离开。 轰隆—— 闪电伴着轰鸣的雷声一阵紧跟着一阵从他的头顶划过,真的要趁着雷雨之际离开这里吗? “我……我要走喽!” 身后别说挽留的声音,连半点儿声响都没有。平芜不甘心地再度提高嗓门:“我真的要走喽!” 有一道比他更大,更响亮的声音拔地而起:“阿呆,咱们吃饭吧!” 吃饭?他们居然要吃饭了,那他到底还走不走?平芜很没骨气做出艰难的决定,只要他们开口挽留他吃完饭再走,他就决心不走了。 “今天吃鸟肉汤,最新鲜的鸟肉——才剥了皮的鸟肉。” 今天离歌的声音格外亲切,比鸟肉更让人感觉新鲜,听得平芜更加不想离开了。 “我……我肯定走哦!我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我……我走了!” 阿呆喝下第二碗本来属于他的热汤,扬起足以气死人的笑脸冲他招招手,“不送了,有空回来看看!” “记得关上大门。”离歌低头喝汤,连看都不看他。 轰隆—— 大雨倾盆,浇湿了平芜留恋的心。 “快开门啊!赶快开门啊!” 平芜站在县衙门口不断地拍着门板,浑身浸泡在雨水里,他冷得像掉进汤里还带着羽毛的鸟,“我是翰林院四品编修,你们赶快开门啊!” 门“吱呀”一声开来,露出半张小鬼的脸,“原来是离歌族长的未婚夫婿啊!你找我们王大人有事吗?” 废话!如果不是要命的事,他干吗冒着雷电交加的大雨赶到这里? “你好像淋湿了哦?”管家依旧啰啰嗦嗦地唠叨个不停,冻得平芜鼻涕连连,还得顾及才子形象,不停地跟他打着哈哈。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管家终于看到了可怜的平芜,“你是不是很冷啊?如果你真的很冷,就进来喝杯热茶吧!我这就去通知大人。” “不用了。”他已经冷得快要没感觉了,估计再跟王大人寒暄一番,他就要直接进棺材用不着再活了。“我以前用的厢房还在吧?我这就回房休息,没事不用招呼我。” “那个……那个平编修……平编修……”管家跟在后面唠唠叨叨,平芜懒得跟他啰嗦,快步向后院走去。抬眼却见原先整齐的厢房已经夷为平地,空荡荡的场地上别说是休息的床榻,连避雨的墙角都不剩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平编修眼睛瞪得比牛大,“怎么会这样?我才几日不见,这里怎么就连栖身之地都不剩了,这也太……太不可思议了吧?” 管家清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解释着面前的壮观景象,“平编修来了以后,王大人觉得这后院的厢房实在是破得不能见客,便狠下心来想好好修缮一番。这不就破土动工,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嘛!” 平芜合上嘴巴,不想再让雨水冲刷自己快要崩溃的神经。他现在不求别的,只求一杯热茶,一处栖身之地,好歹不能雨夜宿街头吧!“那找另外的地方让我落脚吧!” 这一次轮到管家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平编修,你跟我们这些下人开玩笑吧!您可是越族族长的未婚夫婿,这三个月里说什么也该留在离宫,怎么能随便跑出来呢?快点儿回去吧!要是惹火了离歌族长,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越州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每个人都怕她,都担心她会生气?哪有这种道理,居然让他这个四品官围着女人转,简直是气死天下男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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