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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武郡主吃面,所有的人都毕恭毕敬地待在旁边候着她。豆蔻也不多吃,只一口就停了下来,“三两银子一碗面,是吧?”她让太监十三点丢下六两银子,“这两碗面的钱我付了,省得放着碍眼。”在宫闱里待了几年,耍派头的事她多少还会点儿。

  平芜面子上熬不过去,又强提着才子的自尊说不出半句感谢的话。他的脸红一半白一半,烧得豆蔻看不下去了。

  “我说平编修,”豆蔻将身上的令牌亮出来,“我奉命请你去为武后娘娘寻找快乐,你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谁都想为皇室效命,那意味着能从中得到丰厚的佣金,还有数不尽、道不明的外快,谁不愿意谁是傻子。

  没看见周遭的人全都亮红了眼盯着他,恨不得他立刻就去死,好取代他的位置为武后娘娘办差。

  “平芜愿意为武后娘娘效命。”只是这找快乐要怎么个找法呢?他完全没有头绪啊!对他来说,最大的快乐是银袋里有银子,不用每天随礼随得手软。武后娘娘应该没有这方面的问题,那么如何才能让她快乐呢?

  “借一步说话。”

  瞧这里每个人都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盯着自己,平芜多少有些不自在。武将军也颇为客气,大方地借出自己装饰得金碧辉煌的书房供他们使用——供为武后娘娘办事的人使用。

  关于为武后娘娘找快乐这个问题,豆蔻可是有的放矢,“人生之乐无非是吃喝玩乐,‘吃喝’我已经用过了,下面咱们就用‘玩乐’吧!武后娘娘到底还是女人,美丽的衣衫对她而言一定有着无限的吸引力,不如就从这方面着手。”

  女人喜欢美丽的衣衫?这样说来,他倒是绝对不能娶亲,免得所剩无几的俸禄全被女人的衣衫给折腾光了。先说清楚,他可不是小气哦!只是人穷志短——哇!武将军的书房真是气派,不知道这墙壁上镶嵌的金光闪闪的壁画是不是真金打造的,要是能蹭点儿金粉下来,足够支撑到月底发俸禄了。

  别想这有的没的了,先替武后娘娘办正事要紧,要是真接下这单肥水,他还在乎这点儿金粉吗?弄不好还能给自己打个金元宝。

  只是,身为才子,他对女人的衣衫可是一无所知,赶紧请教郡主为好,“这衣衫……您看……”

  他真的是中原三大才子吗?豆蔻用力地嚼着口中的虎皮豆,嚼得满腔怒火。当初与那赋秋相处的时候感觉人家那公子风流倜傥、学识广博,简直无所不知。如今见着平芜,这种感觉完全消失。如此才学过人的那公子都没能帮武后娘娘找到快乐,面前的这个笨家伙真的可以吗?她还是早点儿执行第三套方案比较好。

  “古老的越族尤擅织衣,在他们族里流传着一件华丽的羽衣,据说是用百种鸟雀的羽毛制成的,取名‘凤凰霓裳’。皇上被称为‘龙’,武后娘娘自然是‘凤’,如果她能得到这件衣裳想必一定会很快乐的。”

  “好主意!实在是好主意!”不是奉承,平芜真的佩服豆蔻郡主的才智,“能想出这等办法,郡主果然是武后娘娘的好助手。”

  豆蔻嘎嘣一声咬碎口中的脆皮豆,“这才智比平编修如何?”

  “有过之而无不及。”实话!大实话!

  “这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赋秋为本姑娘想出的办法。”实话!天大的实话!

  崎岖的山路上行着一顶小轿,阿呆掂了掂身上的银袋,满脸忧愁地凑到了轿门旁边,“爷,咱们的盘缠就快用尽了,这可怎么好啊?”

  他叫阿呆可真呆,平芜玩味地笑道:“怕什么?咱们就快到越州了,等到了那里地方官自然会为我们安排好,半两银子也不用花。”他全都计划好了,一到越州就对地方官说,和越族族人接触需要买点儿礼物,让他们上供点儿银子摆在他身边。

  乐!想到他的银袋马上就要鼓起来,他的嘴就乐得开花。

  听说这次来的是四品官,还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亲自来办差。越州的地方官员丝毫不敢怠慢,早早地排成队出来恭迎。礼物自是不敢少,玉如意一对,金元宝十个,五十两的银子二十锭,附金造的观世音一座。

  遥遥地望见平编修的官轿越走越近,所有人的眉头全都蹙了起来。哪个从京都来的官员不是携着家眷,拖着行李,大张旗鼓地来到地方上。早就听闻平编修清贫,原来他是以做清官为原则。

  越州的郡尹赶紧指挥属下官员行动起来,“收!快点儿收起来,把东西都给我收起来。”怎么能辱没了清官的声望呢?这不是自讨没趣嘛!“原先安排的上等客栈也赶紧给我取消,就用县衙后面的客房招待平编修,快点儿去办啊!”

  “是是是!”下属官员不敢怠慢,迅速动起来,将原先给平芜安排的优渥待遇全都取消,换上最贫瘠的招待方式。

  要成全清官的威名嘛!

  正在做着发财梦的平芜看着这等接风仗式,心情大好。看样子,他可趁此机会大捞一笔,估计能抵上一年半载的俸禄吧!

  “越州官员——共一十八名见过平编修。”

  “快请起!请起!平某怎敢当此大礼?”要是有实惠一点儿的大礼他倒是当得起。

  在越州郡尹孟大人的介绍下,彼此一一见过,孟大人更是围着平芜套近乎,“久闻平编修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更让属下佩服的是,平编修相当洁身自好。路途如此遥远竟只带一名仆人,也无多余的行李,果然是清官!好官啊!”

  “呵……呵呵呵……”平芜干笑着咧开嘴不敢做声。

  什么清官?他倒是想弄点外快,也要有人给他送才行啊!京里谁不知道翰林院编修是清水衙门中的清水文官,平日里捞不到半点儿好处,碰上官员摆宴还要不断送礼。他银袋里的银子全部加起来还不够让他和阿呆吃两碗面的,要是再捞不到油水就只好等着受穷了。

  “本官来得仓促,也没做什么准备,行李颇少,还请孟大人……”

  他的话尚未说完,孟大人就按下了他伸出的右手,“素闻平编修以清贫为当官宗旨,我等不敢有违平编修声誉,单单备下县衙后院的厢房还请平编修不要推辞。”

  推辞?怎么可能?哪个京官出行不是落座别院,他居然只能待在县衙后院,这叫什么事?

  可人家都已经把他奉为清官了,总不好再开口要求。平芜只得期盼着他们不要把他看得太清贫,“那见面礼……”

  “没有!我们绝对不敢给平编修准备见面礼,怎么敢拿那些俗物来糟蹋平编修的声誉呢!不敢!不敢!万万不敢!”

  他们怎么能……怎么能不敢呢?难道他们不知道才子也求财吗?

  “如此说来我出行的一切费用你们都未敢铺张?”他提高了声调,就盼着哪位机灵点儿的官儿能出头给他点儿碎银子使使,他是真的穷到姥姥家了。

  平编修是在考验大家吧?孟大人俯首说道:“京里对官员到地方有明确规定,我等不敢擅作主张。”

  好家伙!这下更是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啊?

  “阿呆!”

  “在。”

  “随孟大人去后院。”

  “是。”

  连阿呆也是一脸虚脱的征兆,这下子他们可怎么活啊?

  “都怪你!全都怪你!我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要怪你!”

  这世道全都颠倒了,仆人居然教训起主子来了,主子还不敢回嘴,只敢嚅嚅地低着头挨骂。

  阿呆可来劲了,抓着他一刻不停地骂着:“我们都已经穷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拿最后那点儿银子打赏下人,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我给你当了那么多年的下人你也没有打赏给我一个子儿,凭什么他们说一声‘平编修不愧是当今才子’,你就将银袋里所有的银子掏出来?简直……简直是气死我了!”

  平芜也为这件事后悔了,他本来不想的,可是人家一夸他如何如何博学,如何如何与寻常官员不同,如何如何洁身自好,如何如何比风流才子雅致他就全晕了。

  “阿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就别生气了。反正咱们住在县衙后院,又花不了多少钱。”

  “还花不了多少钱?”阿呆的声音倏地提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想要支使县衙里的下人全都是要花钱的,要不然谁为你跑腿,谁为你接帖子?你还要去召集越族的族人,不找几个当地的人能做成这件事吗?这路上的来回不用雇轿夫吗?雇了轿夫不用管他们吃喝吗?你都已经放出了清廉的威名,地方上的官员谁还敢拿钱出来照顾你?那不是自讨没趣嘛!”

  听阿呆这样一说,平芜才真的有些危机意识。若是按照京里的规矩来办,他本该从京里预支所有的费用带到这里,但是京里的规矩是支取五百两要分出去一半给各部门官员。他自恃才高,读着圣贤书不肯做如此龌龊之事,于是他很干脆地带着自己的行李就来了,打算所有支出先让地方官员挺着,等回京里再大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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