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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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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车塔一楼,我近期有用途,不能再让你住。”他说话的方式其实有情亦无情。 后飞云点着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借我住了七天。”她往楼梯口移步,走到他面前时,美眸凝视他,说:“廉兮,谢谢你:虽然我今天没有机会看到你拍的深海照片……”然后,她一笑,往楼梯下走。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皇廉兮才从她的笑容里、声音里回过神,快步走到书桌,收起那绒面相本,没去看是否真是路易·马登。没必要看的,不是吗…… 他投入拼图世界,想着要封锁那道内部楼梯,要将一楼卖给柏多明我和白霭然。 他曾经对一名女性很有好感,认为她是能与他心灵契合的女性,她的文字能精准地抓住他摄影作品所要展现的科普精神。当她嫁给他的长辈皇莲邦时,他心感落寞,一个人出海。他常常一个人出海潜水,从来不觉得是一个人,只有那次,他就是一个人——独自的一个人。今天,他体认了,独自一个人没什么不好,但是如果心空了,就不好了。这种感觉与寂寞无关,却更难受。今晚,不能出海,未来几天也不能出海,否则,他可能会做出弄坏减压阀,让每平方公分两百一十公斤的气压冲入体内,爆裂胸腔的事来。 胸口很痛,后飞云一走出风车塔,便感到脸庞一阵湿热。她坐在石阶上,想着要请Tiger老师帮她把画具搬到哪儿。那些东西全是Tiger老师从码头商店区买来的,Tiger老师记得她喜欢涂涂抹抹,在帆船学校那段日子,她就经常帮忙彩绘风帆和船身。Tiger老师说她是真正的“船艺家”,她的作品点缀了海洋,让那片单调的蓝看起来不那么忧郁。 “是这样吗……”后飞云喃喃低语,望向草坪下方的沙滩。 我的帆船还在那儿,帆收着,船身在阳光中,苍白无趣。后飞云从来画别人的船,没画过自己的船,等到她想画,那船竟不属于她。她从石阶上站起身,往海边走,陡坡让她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太快了,她几乎跑了起来,直到扑倒在海滩上。她的脸贴着细白的贝壳沙,感到湿冷的海水淹上来,像泪,咸咸地带点苦涩味,浸透她的心。 出海的好日子过了。菜园湾下起连续大雨,时间在雨中流逝。 风车塔一楼正在进行局部改装。一个月前,皇廉兮把一楼以及一楼所有的物品、摆设,卖给了柏多明我和白霭然。后飞云的东西没留下半件,早在进行改装前,就搬空了。她的动作还真快。皇廉兮心想,她应该已和未婚夫达遣离开祭家海岛了。她的两位兄长为她善后,赔了一笔钱放在码头管理中心,说要整建他的酒馆用的。费用是足够的,但,这对后家兄弟不知道他们的妹妹该赔他的——绝不只那些—— 皇廉兮好些日子没走出风车塔二楼,他待在暗房——那道内部楼梯,封了一楼通口,改成的——忙洗照片。每天三餐,由米雷帮他送来。 今天中午,他吃法式肋眼牛排和螃蟹酱义大利面,尝出味道不对,倏地丢叉,冲向落地门外的阳台,大吼:“米雷、米雷!” 隔壁双层楼房一楼的绿窗扉里,探出一颗头。“咆哮什么!你这个搞孤僻的烂家伙!”虎大将边回吼,边走出家门,冒雨跑上皇廉兮所在的阳台。 皇廉兮一见虎大将,旋即回身,走进房内。 “米雷在我家。”虎大将说了句。 皇廉兮又出门,大步往雨中走,下了阶梯,听见一楼传出的电钻机械声像针一样穿进他耳里,加深他的暴躁。 皇廉兮越走越快,像头濒临疯狂的野兽,撞开双层楼房正门。 房里流泄着慵懒的香颂乐曲,大壁炉的火光烘得室内正温暖。格丽、米雷、柏多明我夫妻和他们的儿子,坐在窗边的圆桌,吃着美味午餐、赏着雨景。可能是雨滴打窗玻璃的声音太大,或者,香颂乐曲太动听,谁也没注意到凶狠狠闯入的皇廉兮。 “格丽,这个义式辣牛肉卷很好吃。”美丽妈妈白霭然即使咀嚼着食物说话,声调依旧清晰悦耳。 “让你家的‘白贝雷帅哥’来学吧。”曾经因丈夫赌输牌而失去“自由身”的蓝带厨师格丽,一向喜欢调教男人进厨房。 “好啊,我来学!”格丽口中的“白贝雷帅哥”柏多明我,为了爱妻什么都肯做。他站起身,抱起坐在幼儿餐椅里打瞌睡的儿子。 “柏哥这下可成了廉兮大哥的师弟了。”米雷笑着拿起冰桶里的葡萄酒,往柏多明我杯中倒酒。“柏哥,你可别像廉兮大哥那样——死了味觉,那么多餐了,居然没尝出每一餐都少了些味道——” “米雷!”皇廉兮吼道,走到桌边。 “唷!出关了呀?”格丽过度惊讶的表情,添了调侃成分。 皇廉兮隐怒地盯住米雷,道:“肋眼牛排少了红酒醋!” 米雷缩了缩肩,抓抓一头鬈发。“嘿嘿……”干笑着装傻。 “什么红酒醋……”虎大将从门外进屋,风凉地说:“哎呀、哎呀,原来只对酸味敏感啊。”他坐在妻子身旁,拿着餐布擦擦身上的雨水。 格丽说:“我要断绝与你的师徒关系。酒馆重建后,可别再打着我的蓝带招牌揽客喔,廉兮少爷——” 皇廉兮皱眉,针对米雷。“这是怎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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