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乐琳琅 > 点石成金 | 上页 下页


  “木头,你倒是长了脑子的。”她突兀地问了一句,“有脑子的人,为何偏要做螳臂挡车的傻事?”

  此刻,他们已进入了校场,前方就有几队将士兵卒在场上操练,军棍、长矛相互搏击,杀气腾腾,使的都是上得了沙场的真功夫!如兖居然凭着一枚权符将兵部神策军中所有骁勇虎将调到此处点兵操练,宰相一方的人选未定,单看他调兵遣将集中在东门校场的兵营将士个个本领已非常人能比,素质潜能也是拔了尖的,东方天宝所挑的人选与之相比,简直成了跳梁小丑!

  念奴娇言中之意,他岂能不明白,只是皇命在身已容不得他后退半步!

  不能退,只有进!长驱直入敌手兵营,他看了看校场上一座临时搭起、供主帅点阅将士发号施令的点将台,台下数百名将士列队操练,场面蔚为壮观!他又看了看点将台后方一顶主帅营帐,目光微动,晃动着葫芦里的酒水,随意问身边人:“倘若我俩此刻正置身于野林中,四周有虎狼围攻而至,你可有法子令这些猛兽顷刻间变得如猫儿般乖顺服帖?”

  念奴娇挑挑眉梢儿,居然学了他方才那番口吻:“这有何难!”

  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话!东方天宝眸漾笑波,一仰颈子痛快地饮下葫中酒,牵着她大步走向点将台。

  此刻坐镇点将台的正是兵营主帅,此人一脸浓浓密密的络腮胡子,端坐台上威严魁梧。他老早就看到远远走来的两个不速之客,方才哨卡派人急来通报,点明了来者身份,营中哨卒也未加阻拦,由着“如公子”借了酒兴带了美女来此溜达,统帅三军的主帅心里却不大舒服,实是看不惯相爷府这位浪荡公子的放纵行径,却碍了国丈的面子,勉强端出个笑脸起身迎了上去。

  “如公子雅兴不浅,今日到此所为何事?”兵营校场并非绮陌红楼,花蝴蝶是飞错地方了吧?

  主帅摆出笑脸先与人打招呼,这个“如公子”却好生狂妄放纵,带个美人登上了点将台,居然看也不看主帅一眼,就大大咧咧坐到了主帅的座椅上。

  热脸贴了冷屁股,主帅强压怒火,硬生生地道:“如公子,这是本帅的座椅,你若没有要紧的事,请不要妨碍本帅点兵!”

  “点什么兵?就凭阁下营中那些兵,半斤对八两的,你还想挑几个来摆到当今国丈面前,丢不丢人哪?”“如公子”不去瞧台下挥汗操练的将士,只管牵握着身畔美人儿的手,赏玩那一根根的兰花指,轻飘飘扔出这番话。

  主帅僵立一侧,脸色泛青,咬牙问:“公子说这话可是出自于心?”

  “怎么,本公子说的话阁下听不懂?相爷府真是白白浪费了银子,居然养出你这么个庸才,还带出这么一批饭桶兵,你不觉丢人,本公子还嫌丢人!你就站到一边去,看本公子亲自坐镇,帮你练一练兵!”

  “如公子”眯眼打了个嗝,一口酒气喷过去,主帅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根根倒竖,眼中泛了红丝,猛然摘下头盔“砰”一声砸在台面上,愤然转身离去。

  点将台下众将士见主帅竟摔盔负气而去,一下子群龙无首,喧嚷声四起,几员大将持戟往点将台冲来,场面失控。

  东方天宝却笑指台下众将,冲身畔美人道一句:“虎狼来了。”

  念奴娇流目睨了他一眼,轻轻一挽长发,指尖撩过发梢,凌空虚点,“放倒那面巨鼓!”她指向点将台上那一面指挥列阵时所击的巨鼓。

  冲到点将台前的几员大将突然听到虺虺鼓声震天响,愕然抬头望去,只见点将台上平放了那面巨鼓,一个金发胡姬高高立于鼓上,冰灰之中透出金芒的琥珀色眸子带着异国神秘的色彩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场内骤然寂静。

  鼓上之人赤足点踏鼓面,猛然起舞飞旋,一阵擂鼓声慑人心魂!闻得烈烈战鼓声,众人仿佛置身在杀气腾腾的一片沙场,四面金戈之声,如血残阳下,一人狂舞于血染的沙场,风萧萧,猎猎飞扬的雪白衣裳渐渐映染为鲜红之色!

  东方天宝此刻亲眼目睹了突耶公主那无与伦比的精湛舞姿,那不同凡响的擂鼓声强烈刺激人的感官,竟能将人带入幻境,进而被舞者主宰了灵魂,难怪神龙天子当日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赌上江山!此刻连他也神驰目眩,险些把持不住心神,她的笑能拨人心弦,她的舞能摄人魂魄,这样的女子,天下无双!

  他使力握紧右手,以手腕上的剧痛激醒神志,匆忙走下点将台,直奔主帅营帐。耳边仍听得敲心动魄的擂鼓声,他的心口也难以自控地狂跳不已,眼前总晃动着她的舞姿。闭了闭眼,竭力稳住心跳的频率,他疾步迈入了已无人把守的主帅营帐。

  帐中铺了锦毡、打了一个地铺,正中间一张书案,凌乱地摆放着几册兵书,营中将士的名册上压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帅印。他上前拾起帅印,探手扯了铺于地毡上的褥子,撕下布片将帅印裹好挂在腰侧,以罩衫遮挡,而后快步往帐外走,手已触及帐帘,忽听帐外传来人语——

  “这是怎么回事?点将台上怎么来了个跳舞的女子?主帅去哪里了?让他为本官点兵选将,这都成什么场面了?”“相爷息怒,这是令郎的安排,说是代帅练兵。”

  “灿儿?真是胡闹!”

  沉稳的脚步声伴着语声一道而来,一帘相隔,东方天宝已猜到来者身份,此刻万万不能被人发觉主帅帐中已有不速之客,他急速后退,从另一侧掀了营帐一角,闪身避至帐外,屏息伏下身,微掀一道缝隙往帐内窥探。

  帐帘一掀,如兖步履沉沉,进入帐内,身后还跟着一个全身掩在黑色斗篷里的神秘人。如兖命哨卒守在帐外不允外人入内,而后坐到书案前,随手翻了翻厚厚的一叠将士名单,颇觉满意地颔首,冲身披斗篷的人指了指一侧座椅,“坐。”

  “不了,我是私自出宫的,半个时辰内必须回去。您招我来此,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神秘人一开口,伏身帐外的东方天宝心头一沉,不自觉地握紧右手,目光穿过那道微掀的缝隙牢牢凝注在那人身上。

  此刻帐内并无外人,那人缓缓拉下斗篷抬起脸,那是一张如牡丹般国色天香的艳丽姿容,只是少了些鲜活的笑意来点缀,脸上表情略显沉郁冷凝。

  “如意啊,为父招你来此,只想问你一件事。”如兖指使宫中眼线秘密约出皇后,似乎有十分紧要的事,哪知他问出口的居然是,“皇上这几日有没有招你侍寝?”

  如意闻言一怔,咬唇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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