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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笑着伸出左手,她迷迷糊糊就把手搭了上去,双双走出布庄,如一对鹣鲽情深的伉俪,在街上揽了无数人的目光后,念奴娇清醒了几分,被他轻轻牵着手当街走着,她却没有排斥和厌恶感,或许是被他的气质容貌所吸引,或许是他看她的眼神与别的男子不同,没有惊艳或贪婪或忌惮之色,他看她时总是淡然,也恰恰是这份淡然,激起她的傲气与不甘!心里头一来气,娇靥上冷了几分,她不仅没有抽回手来,反而流目看向他,淡漠的一瞥暗藏心机——这个呆子铁定不知道婆罗门花的花语,居然有胆子留她在身边牵她的手,只怕到时悔也晚矣!

  东方天宝不知身边人儿在打些什么主意,只牵着她的手一路返回皇城,却不急着回西郊慈恩寺,反而往东绕到苍龙门街。

  这条街上坐落着一处官邸,绿瓦红墙绵延一圈,几乎占了整条街,髹以金漆的朱门外蹲着两尊石狮子,四名侍卫守在门外石阶上,身穿银甲头戴银盔、手持红缨枪肃立不动,威风凛凛。相爷府虽然气派,但与这座官邸相比,却少了几分肃穆威严。

  路经此处,念奴娇抬头看了看官邸朱门上悬挂的一方匾额,匾中四个字——明镜清鉴!书法浑厚坚韧、正大方严。

  用笔在心,心正则笔直,匾中四字足以看出书写之人刚正不阿、忠贞不渝的性情。

  发觉有人往这边张望,门外四名银甲侍卫警觉地看了看街上两个行人,这一看,侍卫眼中竟迸出一片惊愕之色,不约而同地放倒手中红缨枪,单膝点地,冲石阶下疾步走过的人恭声唤道:“少主!”

  东方天宝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片刻也不停留。

  念奴娇讶然睁大眼看看那四个毕恭毕敬跪着的银甲侍卫,转眸又看了看蹙着眉头加快脚步急于避开那座官邸的人儿,被他拽着急走一阵,她忍不住问道:“他们唤你少主,难道……那是你家?”

  他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念奴娇眼神微闪,回头又看了看那座宏伟的官邸,忽然明白他换上光鲜衣饰自然流出的高贵之气是从何而来了,若是那一家的少主人,在京城也算得王公贵族的后裔。他当真有一品官阶?却为何只是个县令?

  念奴娇心中不免有些纳闷,浑然不知自己的心绪已悄然被他牵动。

  疾步远离了那座官邸,东方天宝微微透出一口气,穿过这条街便可直达宫城东侧的苍龙门,他绕开了苍龙门,沿着宫墙直奔东门校场。那地方本是留待六日后供双方人马竞技使用的,他走近些却发现原本空旷的校场已被人抢先霸占了,一顶顶营帐搭在那里,场上有些将帅在操练士兵,传出些号令声,东门四周把守着十几名身披软甲的哨兵,一根旗杆高高竖起,顶上挂有金色大旗,旗帜一面圈了个大大的“如”字,另一面赫然是一只凌空俯冲的老鹰,如相爷当真是步步抢了先机,天时地利都已被他占去,如同稳操胜券!

  东方天宝眸光微转,冲随行而来的美人儿笑问:“想不想到兵营之中遛遛?”

  念奴娇半眯了狐眸睨着他,不答反问:“你有那本事从哨卡士兵的眼皮底下走进去吗?”

  “这有何难!”他答得轻松,两脚却站在原地不动,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了看设在东门四周的六处哨卡。

  值勤的哨兵攒三聚五地在太阳底下懒洋洋地站着,甚是无聊地打诨说些笑话,偶尔大笑几声,防备似乎十分松懈,独有一处哨卡的士兵握紧了刀鞘笔直地站着,全神贯注在执行警戒任务。

  东方天宝瞅着这名恪尽职守的年轻哨兵,忽而一笑,又从袖兜内掏出那只精巧的酒葫芦,往嘴里添了些酒气,径直奔着这名哨兵走了过去。

  念奴娇见他偏挑这警戒严谨的哨卡闯关,只当这块木头又冒傻劲了,她抱着看戏的心态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哨兵眼瞅着迎面来了个陌生人,果然警惕性十足地大喝一声:“来者止步!”

  来的人非但没有止步,反而加快脚步晃到了哨卡前,哨兵大惊,“锵啷”一声拔刀出鞘,没等他挥刀指向来者,东方天宝已到了他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啪”的一声,竟赏了他一个耳刮子。

  这一记巴掌打得哨兵发了蒙,薄薄的一张脸皮涨得通红,有些气恼又有些乱了方寸地持刀指着来人结巴:“你、你为什么打我?”

  啪——

  东方天宝又赏了他一个耳刮子,学着某个狂妄自大的官宦子弟哼笑着吹吹掌心,口气无比狂妄:“有眼无珠的蠢材,本公子打的就是你!”

  吃了两个耳刮子,哨兵脑袋更晕,捧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颊,结巴得更厉害:“你你你是什么人?”

  回答他的仍是一记清脆的巴掌声,一连挨了三个耳刮子,哨兵已然被来者的嚣张气焰所震慑,两只手都捧在脸上,惊骇万分地看着面前这位满嘴酒气、随身带了个美貌胡姬的锦衣公子,眼瞅着对方又要赏他一个耳刮子,一惊一急之下,发蒙的脑子突然开了窍,他胆战心惊地叫了声:“如公子!”颤着膝盖跪了下去。除了相爷府那位呼酒放纵的如公子,他委实想不出皇城里还有哪位公子敢撒着酒疯、带着美人儿在天子脚下闹场子,人家有那底气!若是得罪了这位公子,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人砍!不敢怠慢,他立刻让路放行。

  赏了人三个耳刮子,还被人当佛爷似的供进门里去,念奴娇可算开了眼界,畅通无阻地过了哨卡,回过头来再看那哨兵仍一个劲儿在擦脑门上冒的冷汗,会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手足无措、方寸大乱,这人确也嫩了些。直到此刻,她才猛然领悟他为何挑了这一处哨卡闯关——其余几处都是些老油条了的哨兵,状似懒散,经验却十分老到,足以应付突发状况。而新兵上岗自然得抖擞了精神,就怕一不小心把没端稳的饭碗给砸喽,银样镴枪头地竖着,只是瞧个样子罢了。他挑软柿子的眼光何其的准!

  念奴娇流目看向身侧人儿,眼神已有些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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