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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因为刚哭过,眼眶泛红,心倒是空荡荡仿佛被眼泪洗过,精神有点疲倦,可能是她觉得未来会愈来愈好吧。

  没多久,沈致杰做了一个熏鸡肉三明治,内馅加了胡椒、洋葱、罗勒叶蕃茄片和新鲜生菜,新鲜青菜盖掉熏肉的气味,她罕见地吃掉大部分的三明治,还配了一杯柳橙汁,最后实在吃不下了,盘内剩了约三分之一。

  这期间,沈致杰打电话回公司,告诉秘书会晚点进公司,然后煮了一壶美式咖啡,客厅瞬间弥漫咖啡芳香,自己倒了一杯,才拣了倪予晨旁边沙发坐下。

  “好香,这咖啡。”她嗅觉变超灵敏,周遭香草气味完全被咖啡的醇厚掩盖。

  “抱歉,我这里没有无咖啡因的豆子,不然就可以帮你煮一杯。”他凝视她,眸光来回梭巡扫掠,发现她面庞气色变好,不再那么苍白,情绪也稳定下来。

  “没关系,我很早就停掉喝咖啡的习惯了。”

  “为什么?”他不解询问,然后发现她双颊染上奇妙淡红晕,美眸闪烁不定。

  咖啡对她来说不再是醒脑的饮料,反而充满诱惑与罪恶,关于香港那一夜如何彻底改变她,和接下来的生活。

  有时不禁想起,她仍为轻率的行为感到懊恼,也曾在内心责罚过自己。

  人一旦屈从愁望,才会将道德界线弄得那么模糊。但现在不了,沈致杰问过她是否为怀孕感到快乐,除了晨吐很难受,其它的都渐渐好转了。

  温暖的阳光抚平白日的褶痕,有时她从法院走出来,经历一场耗费心力的辩论,同事、客户的声音在耳畔作响,脚步声迤逦远去,有那么一两秒,她抽离一切,独自站在安静阴凉的走廊,恍然想起——

  今后,她不再是单独一个人,她是个走动完整的小小宇宙,正孕育着新生命。

  回到屋里,夜晚将眠,在没有光线的卧室,她躺在床铺上发呆,才了悟,她和江克森曾有的爱情已消逝;现在的她,可以不用理会他人的想法,不必再管他母亲怎么说,没有需要配合勉强的地方,即使是出于无意识的习惯。

  倪予晨终于感到自由,完全放松。

  想到未来由自己作主,她不必再跟任何人商量,就算完全任性也可以,那一秒,她心情雀跃,真想在光滑木制地板上跳舞。

  其实,她个性没那么单调死板,虽不致像妹妹那般夸大搞笑,但她心中还是存有一个小女孩,想要快乐就单纯笑,讨厌就能直接拒绝,不再让自己受委屈。

  倪予晨美眸静谧,许久没吭声。沈致杰忽问:“在想什么?”

  她避开问题,反而自顾自地说,“你家很漂亮。”

  “你也很漂亮。”他不假思索就赞美女人,黑眸魅惑,散发炯亮的光芒,直勾勾凝视她。

  她无意和他调情,尴尬扯笑,移开目光,忽听见他说:“你应该不是会背着他偷情的女人,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

  她的心受到莫名震击,侧过脸,徐缓望向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对你不好?应该不是这个答案,他看起来还是在乎你的。”沈致杰锐利觑她一眼。“问题出在你身上,你不解释,没有人会理解怎么了。”

  “我……”她楞了楞,想找到精准措词却语塞,他黑眸像探照灯投注在她脸上,完全不肯移开。。

  “你母亲说你饱受无法生育之苦。不是还没结婚,怎么对生小孩这么急?”疑惑低问,换来她轻叹气。

  “他母亲怀疑我的生育能力,迟迟没同意让我们结婚。”

  “那么他是妈宝。”终于找到高材生的一项缺点了。就说嘛,人不可能是完美的。

  “他不是!”急着辩解,倪予晨细眉轻拧,很快地说:“是我不想让他为难。我习惯讨好他,渐渐的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在他面前,我有时会担心自己不够好,这不是他的错。”

  无法顺利怀孕,让她和江克森之间的问题扩大后来,是她单方面觉得累了,不想做任何努力。结果,在香港遇见沈致杰之后,她和江克森彻底终结,十年感情大势已去,无法弥补。

  看她一副急于辩解,难道心还向着他?偏偏怀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女人,真是矛盾复杂的动物、风暴的中心。沈致杰对此不以为然,黑眸睥睨,高傲瞄她。

  “我们可以不要谈他吗?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轻瞄手表,倪予晨忽说:“我会议迟到了,谢谢你的三明治,我必须离开。”

  “咦!我话还没讲完呢。”拉她手臂要她坐下,沈致杰将马克杯搁在桌上,好整以暇说:“我说了你母亲建议我们结婚,我考虑过了,我觉得这可行。”

  “我才刚结束一段关系,不想再跳入另一段。更何况我们没有感情,只是为了他人眼光就结婚,套句谚语:人们之所以离婚,是因为他们结婚了。我才不想这讽刺话语活生生应验在自己身上。”

  “不结婚,我也可以。但我必须拟定一些法律条文,保障小孩未来的生活,我不希望他是个非婚生子权利就有半点受损。”他双手交叉环抱于胸,理智地说。

  “可以。你处理好之后,送来给我过目,我愿意花时间好好讨论。”目光沉稳,她态度落落大方。

  “还有,我不能让你在怀孕期间一个人单独生活。”

  “我可以。一个人没问题。”她语气笃定,一脸顽强。

  “我相信现在你是可以。”他以俊美的黑眸轻瞄她,冷静地说:“但,五个月后、六个月后,肚子渐渐大了,甚至快生了呢?吕医生不是说你容易流产,要好好安胎?你随时需要人照顾,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这样太危险,我也是有荣誉感的。”

  最后一句话让他们两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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