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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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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他干嘛无聊到去接受一个女人的荷包呢?但又要怎么还人家?唉!真是莫名其妙。 怀川将脸趴在枕头上,瞪着荷包,思绪突然如走马灯般一幕幕地替换着。孟采眉是不是特别钟爱梅花呢?她是否戴梅花簪、系梅花裙,在大雪纷飞的史、日去探访梅踪?” 他还记得晁补之所写的词的全貌—— 开时似云,谢时似雪,花中奇绝。 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占溪风,留溪月,堪羞损山桃如血。 直饶更,疏疏淡淡,终有一般情别。 怀川满脑子的梅花和采眉,几乎忘了伤口的疼痛。 想得入神时,忽地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他忙将荷包塞入枕下。 没见过她的人、没听过她的声音!但在以后几年,每每看到绽放的梅花,无论是杏梅、红梅、细梅或冰梅,都会令怀川想起有朝一日会成为自己妻子的采眉。 那个黄昏,孟家一行人离开了汶城,搭船继续向南京而去。那匆匆的擦身而过,在采眉心中留下了回忆——夏怀川的嗓音和一般男子差别不大,但由于是她的未婚夫婿,想起来总格外地雄伟昂然、与众不同。 采眉当然不承认自己是恋上他的声音,因为这也太荒谬了吧!只偶尔在晓风明月或更深人静时。在那神秘的角落,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思念。 那淡淡的思念,织缀过她少女的岁月,盼呀盼的,盼夫家的花轿来抬,她绣的所有鸯鸯鸟、并蒂莲和合欢花,不都是为了月老红线那一端的人吗? 十五岁那年,等待和守贞对采眉而言,不再是女诫、女则里的教条;在无意中,她尝到了情窦初开的滋味。 礼教之防再严,也抵不过绮丽年华中渴望的情思。 仅仅一个声音,夏怀川这个人,就悄悄地进入了采眉的心底,不再是遥远或不相干了。 §第二章 咏梅 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奇绝。 得非在蕊,得非在萼,骨中得彻。 占溪风,留溪月,堪羞损山桃如血。 直饶更,疏疏淡淡,终有一般情别。 嘉靖三十九年,岁次庚申,秋。 “萍如星星,星似萍,老树与昏鸦,天涯任我聚。” 怀川跨坐在马背上策马奔驰,离开淳安几里路了,心里还不停地念着这几句词。任之峻不愧是松江府的名才子,出口便成章,即使相逢不相识,那短暂的交会,也有这发自肺腑之语。 天涯任我聚? 恐怕比登天还难了!同登举人,任公子此番进京赴考,是平步青云,他夏怀川,则因父亲获罪,刚被取消举人资格,又随时有官兵追捕之险,前途望去,似一片踩不完的泥泞。 说来不信,一个月前,他还是才刚披红挂绿的及第生,如今却已成戴着草笠,又胡碴乱长的天涯浪客。 秋风萧瑟,秋雨凄冷,那枯黄的柳枝和皮落的白杨,一程程地目送着他焦虑的身影,垂怜地摆动着。 边塞迢遥,消息阻隔,有的只是父亲煽动民乱的说法,但怎么可能呢?这多半又是严嵩胡乱编造罪名的结果吧? 仅仅是一年前,他奉父亲之命回绍兴老家读书准备考试,谁知才一离家,变故就发生了。他已不知问了自己多少次,如果他没有回原籍,留在父母身边打点,是否就能预防奸恶小人的陷害? 自责没用、着急也没用,此刻,他只能快马加鞭地拚命赶去一探究竟,也许还来得及…… 尘泥飞溅,他浑身微湿的来到长江渡口。 太阳已落到山头后,浩浩江面,除了少数渔舟外,己没有渡船。他大声叫喊,又使劲挥手,但因为模样太过落魄,竟没有人理会他。 怀川开始后悔自己的多事,方才在凉安境内,他真不该耗时去助任之峻一臂之力,因而误了船时。 可当他听到严嵩的孙女儿在外作威作福时,一股愤怒便由心中涌上来,不平之气又发作了。若非怕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还会给那群恶人来些更严万的惩罚呢! 这回父亲下狱,严家不就是他最恨的罪魁祸首吗? 哼!真可恶透顶,连搭个船也要被严家人耽误! 怀川正想放弃时,就见一艘有篷的大船慢慢地划近。嘿!老天真是有眼,这算不算个吉兆呢? 船泊岸时,他立刻发现不对,那划船者的样子,不似一般渔家人,反倒像是官家子弟的小厮。他警觉地往后退几步,手紧握着流空剑的牛首柄。 帘子掀起,走出来的人出乎他意料之外,竟是由官场消失多时的王世贞! 王世贞约三十来岁,早因过人的才华誉满京城,他的父亲王总督曾是夏纯甫的上司,两家往来密切。少年时的怀川,曾蒙受王世贞的教导,有着亦师亦友的关系。 不幸的是,去年王总督被严嵩参劾,死于冤狱,王世贞救父没有成功,愤而离京,不知所踪。 今日见面。一半是喜、一半是悲,怀川行个礼说:“王大哥,在这长江荒野之畔重逢,真是作梦都想不到呀!” “我是在此故意拦你的。”王世贞左右看看说:“先进来再谈吧!” 安署好马匹,船又向江心划去,远离两岸。篷舱之中布妥酒菜,想必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王大哥,大家的心都惦记着你。”怀川感慨的说:“去年王总督遭祸,众人无不义愤填膺,感叹着朝廷残杀忠良之土的行为何时才能终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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