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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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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天宇的行动电话响起,他听着皱起眉来,传给晓青。 “我的?”她很意外,接了过来。 “晓青吗?”是圣平的声音,“谊美病危,你快点过来!” 天呀!她连忙告辞,赶到医院时已流了好多泪。她知道谊美试过很多新药都效果不彰,死亡阴影在人人心中,但没想到真有面对的一日。 她一到病房,就看到很多人在那儿低泣。床上的谊美已走完她短暂的人生,用白布覆着,身形好小好寂寞。 “谊美──”晓青跪在床前忍不住哭叫出来。 她这一哭,一些女眷又跟着悲嚎。 “别叫了,让她安心走吧!她年纪小,黄泉路远,你们一直叫她,她会心慌的。” 有人说。 哭声立刻转小。有一双手臂扶起她,温暖的胸膛,她一抬头,看见圣平。 推车将谊美带走,众人随着。依旧是医院走廊、川堂、电梯,但有一个才熄灭的小生命,四周变得好陌生,而且路愈来愈奇怪,像暗了许多,最后才明白是到了太平间。 谊美暂停放在冰冻柜。空空的推车在一旁,大家一时间都有很强的失落感,尤其是谊美的父母,似乎忘了地球在转,天是蓝的,人要活着,整个人卡在一个空虚的谷地,不知该怎么办。 晓青走过去握林太太的手。 “谢谢你。”林太太哭着说。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究要走的…… 圣平一直陪晓青走出医院大门,他拉住她,神情很不放心。 “我还有班,不能送你回家。”他说:“干脆你到我的公寓休息一下,等心情平静后再走,怎么样?” 她太悲伤了,无法决定什么,只有随他到公寓。他帮她开了锁和灯,交代几句话,就匆匆回医院。 她呆坐在沙发上,脑中装满了谊美生前的种种。记得第一次见面,谊美天使般的笑容,就给她一种好亲切好贴心的感觉。这几年她和很多儿童病房的孩子成为好朋友,但谊美仍是不同。尤其在说故事和画图后,谊美变成她内心的某个泉源,两人的交流化为心灵上的投契。难怪林太太老说她和谊美前辈子必有宿缘。 想到此,她干涩的眼又流出泪水,她的心都如此痛,何况谊美的家人又不知如何伤心呢! 圣平放在她前面的纸巾已经一张一张被她抽光了。 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记得刚认识时,他避她唯恐不及的样子,实在令人难堪和好笑。他说的没有错,她的确有倒追他的念头,但现在是鸭子嘴硬──死不承认。她也不明白当时为何迷他到忘了女孩子的矜持,在他办公室的冲突彻底击碎她的痴恋,而似乎也化解了圣平的顽固和偏见。走出那些迷障,情况并不糟,反而更好呢! 他来学校等她,低声下气求她的原谅,她的满腔怒气一下化为零,心中所有的坚持也立刻瓦解。他道歉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眼神由男人的严厉,变成男孩的乞怜,他可能都不知通自己的转变吧! 过去几个星期他们成了朋友,她很大方地打电话给他,虽然两人没机会单独出去,但至少进步到称呼名字的地步。在谊美病床前碰见,他的笑如同温暖的春天…… 想到谊美她又哭了。不行!再哭下去,她一个礼拜都无法见人了。 她走到浴室清洗。看到镜中的自己,眼圈红肿,如果今晚不再掉泪,或许冰敷一下就好,反正家里的女人有的是秘方。 她打开柜子看看,陈设简单,只有男人的刮胡用具。栏杆上挂着毛巾和浴巾,别无他物。她洗洗脸,就拿圣平的毛巾擦脸,上面有淡淡的味道,像他身上的,她的脸不自主红起来,彷佛做了什么亏心事。 走出浴室,她才第一次有心参观他的住所,只有四个字形容──简陋混乱。客厅就基本的一个沙发、一个茶几、一张大书桌、一具书架,书架上放着音响和旧电视,书歪歪斜斜地堆了到处都是,连计算机土、地板上都不放过。 唯一可看的是墙上那幅画……慢着,那不是久违的“夕雨”吗?疏淡的两,落在林中,雾里有虹影,阳光在远方……他竟留着,还挂了起来;晓青忙去翻CD架,舒伯特的“未完成交响曲”和奏鸣曲都在,他没有丢,可见他也不如想象中的排斥她嘛! 她心情好一些,开始帮他清理,做她在家中从未动手过的打扫工作,从客厅到卧房。 卧房的衣服落了一地,她一一拾缀。在叠被时,她突然想到那个叫海玲的干妹妹眼神充满敌意……圣平和海玲真不是男女朋友吗? 晓青仍然介意,表面上她说当朋友,事实上她还是好喜欢他呢,怎么办? 打开窗喘一口气,从窗口可看见医院,她自幼看到大的建筑,竟令她有一丝悲伤,谊美不在了,她再也见不到那纯真的笑容了!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没有手帕,只好用袖口。她回到客厅,门锁开了,圣平提了两袋食物进来。 “你还在哭呀!”他皱眉说。 “你不是还有班吗?”她擦泪说。 “我和别人暂调两小时,待会就回去。”他从书架上翻出两个大碗说:“我买了牛肉面,填一填肚子吧!嘿!你帮我整理房间了……” “我找些事做,才不会哭得更伤心呀!”她忙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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