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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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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的,位于淡水乡下的杨家,则破落阴暗,里面住的阿公阿妈全苦着一张脸,似不曾笑过,每次见到君琇总爱说: “女孩子是别人的,没有用!” 君琇曾有哭着不肯入杨家门的纪录,阿妈当面骂她: “这么小就忘本,嫌贫爱富!” 小孩哪懂什么呢?但这就种下父亲及杨家不喜爱她的原因。 外公外婆相继去世后,一切都变了。三位舅舅去日本、去美国,吕家便逐渐败落,唯有父亲这一支加倍地发达起来。 “是你父亲弄垮吕家,逼走舅舅们的!”母亲生前曾痛诉。 君琇十二岁年,父亲又计画逼走母亲。 他先让杨家亲友住进来,反客为主,把一向笑眯眯的母亲弄得欲哭无泪。 接着是带他的外室,强迫母亲离婚,若有不从,则拳打脚踢,冷言冷语。 那女人跟了父亲十五年,甚至还有一个比君琇大两岁的儿子。 “我真正爱的是明秋,娶你只是为了钱!”父亲残忍地对母亲说:“现在开始我要补偿她,为我的儿子正名!” 君琇事后才明白,母亲那时就疯了。她在一个下雨天离开杨家,任凭君琇和弟弟在身后哭喊,仍头也不回。因为她心碎了,世界毁了,连儿女的脸都凑不齐了。 君琇快乐无忧的童年也结束了。 婚姻既是伪,这个长得像美津的女儿自然不被疼惜。唯一庆幸的是,君谅才七岁,并没有像君琇受到无法愈合的创伤。 后来灰暗的日子里,吃父亲用父亲的,当然要忍气吞声。这时间,为她挡风遮雨的,竟是同父异母的大哥君诚。君诚为她争到探视母亲的权利,为她争得念大学的机会;每次父亲要整治她时,君诚总会制造更大的事件来转移她的噩运。 “我为什么要和你作对?”有一回君诚说:“你母亲、你、君谅是无辜的,我母亲和我又何尝有罪?我们都是爸爸自私自利下的牺牲者,我们要共同对抗杨家血统中的邪恶因子。” 很奇怪的,父亲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只有对君诚忍让三分,君琇的成长过程就不至于太悲惨。 可惜君诚正在军中服役,不知她被逼嫁的事,否则一定会加以阻挠。 幸好她生命中不缺贵人,惜梅姨及时伸出援手,不然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在思绪纷乱中,君琇逐渐闭上眼睛,这是一个多月来,能安心睡觉的第一夜。 君琇在出纳室学习一早上,中午回邱家吃饭。才端起饭碗,惜梅就匆匆走来,一脸焦虑。 “你父亲刚刚到医院找你了。”惜梅急着说:“他真厉害,就循着我们的车牌找上门来。” “那怎么办?”君琇吓坏了,一时六神无主。 “不要怕,我说我放你在基隆车站下车,就不知你的去向了。他没有办法,只好离开了。”惜梅说。 “我爸爸一向多疑,他不会轻易相信,一定还会再来。”君琇说:“我不该留在这里,为你添麻烦。” “算什么麻烦呢?”惜梅说:“我一点都不介意。” “你不了解我爸爸,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君琇语气很坚持,“我必须走,而且要立刻走。” 惜梅沉吟半晌,才无奈说: “你怎么也那么倔呢?好吧!台北的确不是安全之地。我的另一个外甥女敏月,就是敏贞的姊姊,嫁到新竹,丈夫也是医生,你去投靠他们,他们会热沈欢迎你的。” 君琇本能想拒绝,但她无心争辩,知道辩亦无益,只有随便应答,惜梅才纾解眉头。 今日逃亡又比昨日周详,不再做大户小姐的妆扮。君琇穿上邱家女佣阿好的旧布衣裳,素衣灰裤和一双布鞋,头发梳直绑两束,一个花布包袱,标准的乡下姑娘模样。“还是太漂亮了。”惜梅不放心地说:“尽量别抬头,别说话,直接去敏月那里,知道吗?” 惜梅又叮咛又塞钱,一副女儿要离家的样子,很难相信她们认识才一日,为什么自己亲生父亲不能如此呢?想到此君琇忍不住哭了。 “我会去看你的。”惜梅也掉泪了。 再会了!相见不知是何日! 君琇知道父亲的力量无远弗届;在盛怒中,又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惜梅待她愈好,她愈不能拖邱家下水,所以她压根没有去新竹的打算。 她在哀伤中和惜梅一家人挥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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