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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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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妮咬着唇,泪水滴了下来。 他说吻一个老朋友,很亲近、很亲近的老朋友,那么,潜意识里。他仍记得贝妮的,是吗? 这就是他愿意调来香港的原因吗? “哦!贝妮,我使你流泪、使你伤心,我真罪该万死,”他替她抹去眼泪,拥着她坐到沙发上。 “我发誓,我绝不再做使你不开心的事,原谅我,嗯?” “朋友要互相尊重,你不尊重我,我们就不是朋友!”她吸一口气,抹乾泪水。 “我已经道歉了,不是吗?”他放开她,过去关好大门,远远地坐到一边去。 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是她不好,普通一个女孩子怎肯随便跟男孩子回家?难怪他会误会!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贝妮就是他的未婚妻啊!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话说,气氛有点僵。她装作打量屋中布置,避开了他的视线。 屋子不大,却相当精致。铺满草绿色的地毯,配一组米白色的沙发,在夏天里特别悦目。有一个酒吧式的半圆形酒柜,还有一个巨形的米色长柜,想来必定是唱机、电视机之类。没有餐抬,可能另外还有饭厅。 “绿色是种很有生气的颜色,是吗?”他问。 “你喜欢绿色?”她反问。 “妈妈喜欢把我房间布置成绿色,我习惯了!”他说。 “那么大的人,怎能老是依赖妈妈?”她摇头。 “妈妈只有我一个儿子,她总当我是孩子,”他笑笑。 “有你妈妈的照片吗?”她问。 “当然!”他站起来,匆匆走到卧室拿了一本相簿出来。 她满怀好奇心,急不及待地打开来看。他对她这种显得不平常的举动很怀疑,她为什么一再追问他的往事?她为什么对他以往的一切特别有兴趣?他要好好地查一下。难道说,一个富有的名流太太对他有什么图谋? 他不响,默默地注视着她。 她翻开相簿第一页,是立品和一位老妇人合照的,照相的日期一定就在最近。老妇人很慈祥、很庄严,但和立品却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 “爸爸和妈妈都是传教士,在美国住了三十年。爸爸早逝,那时我刚出世不久,”他解释着。 “妈妈单独把我养大,今年妈妈已经退休了!” “她怎么不跟你一起来香港?”她问。仍旧盯住那老妇人,他怎能相信她真是妈妈? “老年人不适宜长途旅行!”他笑一笑。他心中奇怪,她似乎对妈妈满有敌意呢! 她又继续看下去,都是在他美国读书时的照片。她记得好清楚,临走时他带走不少在香港的照片,都去了哪里?还有一张他五岁时拍的,站在一株大树下,那是他最宝贵的一张,他们曾拿去翻拍。各自留一张作纪念! “怎么没有童年时的?你没有童年吗?”她半开玩笑。 “只有一张,”他从衣袋里拿出小皮包,里面放着的正是五岁时那张!千真万确,他是真的李立品!“我们家曾遭过一次火灾,所有童年时的照片全毁了,只剩这张!” “很可爱的孩子!”她作状地拿过来看一下。她根本不必看已记得清清楚楚,这张照片,她已看过千万次。 “长大了更可爱,是吗?”他顽皮的。 “多少岁了?还这么作怪!”她笑起来。 “今年三十岁!”他摊开双手。说:“去年拿硕士!” 05 地想一想,那个被他称为妈妈的老妇人一定“抹去了”他一段时间,他明明三年前已拿硕士,他信里写的。 “二十九岁才拿硕士,不是太晚了点?”她故意的。 “我读书特别笨,”他开玩笑。“告诉你吧!撞车后我休息了一年!” “还是迟,普通人二十四岁该拿硕士,二十六岁、七岁已是博士!”她笑,显得并不认真。 “我读得晚吧!”他耸耸肩。她总追问他以往的一切,一定有原因的! “说点你童年的事来听!”她装得很自然,她不知道他已经起疑了。 “普通的、流水账似的童年有什么可说的?”他说。很奇怪,他突然发觉,对童年的事他简直没有记忆。他的脸色有一丝奇异的改变。 她注意到了,她根本是为这件事而来的。他不记得童年,是吗?是那次车祸?是那老妇人? “那么,我说我的给你听,好吗?”她换一个话题。 “当然好!”他摔开那份奇异的情绪,为她拿来一杯果汁。“我渴望知道你的一切!” “你知道我是孤儿,在九龙一间孤儿院长大,”她盯着他看,她能恢复他的记忆?“孤儿院对我很好,使我能读完中学。当然。我一边读书,一边帮着做些工作!” 他很专注地倾听着,她接着说:“我在孤儿院十九年,几乎是一生下来就被收留了。”她淡淡地摇头。“在孤儿院我有一个好朋友、好兄长、好伴侣,也就是我后来的未婚夫。他比我大六岁,处处帮助我、保护我、我们像两片接连在一起的浮萍,十九年的日子相依而生活,直到他去美国留学!” “他有足够的留学费用?”他怀疑地问。 “当然没有,”她凄然摇头。“我们连个根都没有,哪儿来那么庞大的一笔钱?他中学毕业后去教书,晚上读夜大学,读了五年才毕业,他依然没有钱,但是,他是个十分有才气、十分聪明的人,不去留学实在可惜。于是。我就想出了一个法子!” “你那年中学毕业了?”他问。 “呢!”她点点头。“我本应该留在孤儿院教书,以报答养育之恩,可是为了帮他,我只能把其他的事放在第二位。我偷偷去当舞女,并预借了两万块钱!” “我怀疑他肯接受你的帮忙,尤其你,牺牲!”他说。神色严肃而怪异。 “当然,他对我那么好,怎肯让我去做舞女?我是瞒着他的,我把钱寄去美国奥立冈大学,让学校通知他得到奖学金,他相信了,他就去了!”她说。 “奥立冈大学?”他皱起眉头。这个名字,似乎他十分熟悉,他说不出为什么。 “你去过奥立冈州?”她追问。心中好紧张。 “没去过,那是在加州东北部的一州吧!”他摇摇头。心中莫名其妙地烦乱起来。 “他读的是微电子,两年后他就得了硕士。他来信告诉我已得纽约大学的奖学金,立刻去攻读博士,”她叹一口气。说:“自此以后,他就没有了消息,失踪了!” “他也读微电子?”他心中烦乱更甚。“你问过纽约大学他的行踪吗?” “他根本没去报到,”她苦笑一下。“美国那么大,就算移民局也未必查得到,何况是我?我以为他,他是遭遇到了意外!” “你是说,他死了?”他心中重重一震。他有个感觉,那个“他”和自己彷佛有关连。 “上天不会对一个孤儿这么残忍吧!”她不置可否。 “后,来呢?”他愈来愈不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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