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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也不想,我只想和他平坐过招。”他说得古怪。

  “过招?拍武打片?你决定了?”培元叫。

  “不——”潘烈的脸突然红了,“我不会替他拍片,我的意思是——”

  他说不下去。叫他怎么说呢?过招——他下意识地想起思嘉。过招?他怎么说出这两个字?!

  “是什么?”苏哲凝望着他。

  “没有什么。”他吸一口气,“我请吃冷饮。”

  培元会意地望他笑一笑,这古灵精怪的家伙,他想到了什么?

  “当然应该请客,不止冷饮呢!”他说。

  “什么意思?”苏哲是极度敏感的。

  “问他!”培元指住潘烈。

  潘烈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他心中呢?也什么都没有?

  潘烈没出现在庞逸的晚餐席上,这令庞逸多少——有些失望。他越来越觉得,潘烈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单纯的运动员,强烈的固执不在他之下。

  只是,他完全不明白潘烈为什么一再拒绝他。感觉上,潘烈已是朋友,但这“朋友”却特别得很,他接受到了似友非友,似敌非敌的压力。是压力,他强烈地感受到。

  但他还是喜欢接受潘烈,很难遇到这么难得的对手。对手?!是吧!他们之间的十年之约是场拉锯战,谁胜谁败还是未知数,他们算是对手吧!

  越来越接近决赛的日子,连做观众的庞逸也开始有点紧张。

  “奇怪,又不是我出赛,为什么我也紧张?”他笑。

  思嘉淡淡地看他一眼,没出声。

  “你呢。你会不会因他的胜败而情绪波动?”

  “我?!”她又看他一眼,“不会!他是个与我全然无关的人,我有什么理由要情绪波动。”

  “奇怪的是我觉得他与我有着难以说明的牵连,”他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象我儿子!”

  思嘉意外地张大黑眸,这时,她眸中光彩照人。

  “你想要儿子?”她问。

  “不,我没有这意思,真话。”庞逸微笑摇头,“前妻生的儿子已十六岁,我没有想过这些事。我觉得他太象我,各方面都象。”

  “你已经说过一次。”她说。他的前妻早逝,与她完全无关,前妻的儿子现在英国念书。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帮潘烈一把。”他似在自语,

  “这可能完全改变他的一生。”

  “问题是人家肯不肯接受。”她说。

  “对!他太骄傲了,是因为他完全没受过挫折。”他点头,“男孩子出来创业不能够太一帆风顺,否则会令他不知天高地厚。”

  “他现在就是这样。”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又骄傲,又不知天高地厚,全身都有角似的,他那紧闭的嘴唇,仿佛天下人都不在他眼底。”

  “是吗?”他呵呵笑着,“你注意到了?”

  “我观人入微,”她仍然不怎么起劲,“我和他曾经打过两天照面。”

  “你可能误会了,他是孩子气重。”庞逸倒了解,“我有个打算。”

  “打算怎样?”她好奇地问,“我从来没见你对任何人发生过这么大的兴趣。”

  “打算在他得到金牌后,替他开一个盛大的派对。”他兴致勃勃地说,“他应该被更多的人认识!”

  “不怕别人抢了你未来的天皇巨星?”她打趣。

  “不会,不会有人抢得走。”他信心十足,“我相信他除非不拍片,否则一定拍我的。”

  “信心从何而来?”

  “不知道。或者——他象我。”他又呵呵地笑着,“他真的象我耶!”

  思嘉摇摇头,不再言语,手上虽拿着一本美国明星杂志,心中却晃过了潘烈的影子。她两次正眼望他,他也迎着她的视线,刹那闻她仿佛看见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只见他眼中凝固的深和黑。但深和黑之前呢?是有一种令人震动的强光?或只是她的幻想?她不能确定。

  从来没有对异性——或爱情有过幻想,爱情是实实在在的,象她嫁给庞逸。但——那强光一闪,的确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感受?她摇摇头,下意识地笑起来。

  “笑什么?恩?”原来庞逸一直在注视她。

  “哦,什么也没有。”她替自己掩饰了,“我想来到此地,忙得简直象做梦。今天是第一次有机会这么悠闲地坐下来聊聊天。”

  “朋友太多也是麻烦事。”他说,“刚才那一阵你的神情特别柔和,特别美丽,我以为你想到什么好故事,好情节可以放进电影里。”

  “我现在只想拍古装片,但我这个人太现代了,想不出有什么美丽的情节。”她摇接头,“我演古装,得经过各位艺术大师好好包装一下才行。”

  “包装!”他摇摇头,“现在是个流行包装的年代,外表好看就能吸引人。内涵反而不注重了!”

  “只有你还有艺术良心!”她故意说,很浓的开玩笑意味,“我们来拍部表里如一的戏。”

  “我已经想好,就是潘烈和你的那一部。”

  “我和潘烈不怎么相衬,他太年轻!”她说,“我看起来会象他姊姊。”

  “错了,别让他的年龄令你产生错觉,”他认真地说,“他的眼神和脸上的线条非常成熟,不只成熟,还动人!”

  她的心跳了一下,动人?是那强光一闪吗?

  “说得他那么好,下次真要好好地打量他一下才行。”她不经意地说。

  “那么说定了,我们替他开庆功宴。”他说。

  “你认为他一定拿金牌?”她反问。

  “前天的单杠已是最高分,还有自由体操、跳马什么的,他的分数都领先,我看好他!”

  “苏联那个选手也很好,分数和他相差甚微。”她说。

  “不,潘烈好,潘烈的表现有生命,有火花!”他说。

  火花?她心中又跳了一下,就是那强光一闪吗?

  她真的记住了那强光一闪,那是绝对令人难忘的,即使过了一生一世。

  “或者你有道理。”她扔开杂志,“今天还去不去世运会场?”

  “潘烈不出赛,明天吧!”他随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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