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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好笑,这何思宇对每个女孩都这么死缠烂打吗?他的脸皮何其厚?

  “现在答应,好不好?”他很真诚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基隆呢?”她不答反问。

  “只是猜的,”他指指脑袋:“人之常情嘛!”

  “你——也是这样?”她问。

  “是,我家住在三峡镇,”他耸耸肩:“比基隆更小的地方,只要有空,我常常回去看他们。”

  “你的父母?”她似乎关心。

  “只有母亲,”他皱皱眉:“当我开始红,开始成名时,父亲就过世了!”

  “很抱歉,我不知道!”她垂下睫毛闭一闭眼,很俏的一个表情:“我不是有意的。”

  “有什么关系?人都会死,包括你,包括我,死了就死了,有什么说不得?”他不以为意的。

  她颇欣赏的望着他,至少,他的言语不俗气。

  “今天你不回家吗?”她问。

  “不,今天专程送你接你,我明天回去!”他这句话说得非常。非常有诚意。

  她犹豫一下,她相信他的诚意,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的话是真的。

  “那你等我一下,我放下东西就立刻下采!”好甜甜的笑起来:“不过,我还要去买熏鸡。”

  “我喜欢孝顺的女儿,你父母也喜欢熏鸡?和我妈妈一样。”他也笑。

  她再看他一眼,心中充满了喜悦。说了几句话。她竟对他有亲切感!

  他不但在荧光幕上吸引人,在荧光幕下也一样吸引人。

  五分钟,心妍下楼,看见他姿式不变的还是斜倚在那儿。

  “可以走了!”她换了一身运动装。

  他看她半晌,突然从墙上弹起采。

  “好! 走。”他径自往东走:“你穿运动装好看,你人高又瘦。”

  “我不讲究穿衣服!”她摇摇头,从另一边上车。

  “怎么行呢?你做电视艺员的!”他说。

  “我给人看的是幕前的一切,幕后的只属于我私人的,我不想人知道!”她倔强的。

  “但是观众喜欢的是明星、艺员的私生活,”他笑:“私下传闻愈多,那人愈红。”

  “这样的红我不希罕。”她不以为然。

  思宇又皱眉,好半天才说:“你这个性怎么适台娱乐圈呢?”停一停,又说“你不如去念书吧!”

  “我考不上大学。”她说。

  “可以去外国念,好多例子,不是吗?”他说。

  ”外国?国内的大学都考不上,哪间外国大学肯收我?人家大学又不是专收垃圾的,”她很能自嘲:“叫我去读什么英语先修班之类的,我才不肯!”

  “事实上我们的英语是不如人!”他说。

  “不要,我是正式中学毕业的。我要进正式大学!”她不肯妥协。

  “想不想再考台湾的大学?”他问。

  他那么认真的问这些做什么?

  “不想,在台湾已经有人认识我,电视艺员再念普通大学,免了吧!考不上还会被人笑死呢!”她说。

  “脸皮太薄,怕什么人笑呢?”他说:“我何思宇已有金刚不坏之身,笑骂由人!”

  “那是你的天才,我不行,”她摇摇头。

  “所以我一直想,你怎么做这一行呢?你应该是好好的供养在家里,去留学,嫁一个博士丈夫。你演电视,我有沦落的感觉。”他说,很认真的。

  “沦落?”她笑起来说:“我根本不是那么纯的女孩子,我也设有那种好家庭,爸爸只是个小公务员。”

  他沉默半晌,忽然说:“我妈妈是耕田种菜的!”

  “哦——”她好意外,好意外。他的气质像一个农家子吗?他甚至可以演留学生。

  “我只念到初三程度!”他自嘲的:“可是我知道我有一天会成功,比所有的博士、超博士,什么专家的都成功,你信不信?”

  “那要着什么方面的成功!”她冷静的。

  他呆怔一下,冲日而出。

  “当然是钱财,是名誉地位!”

  “但是——我觉得成功是不能用钱采衡量的,”她说道:“那些博士、专家们对世界的贡献是无形的!”

  “不!我不要无形的,我要实质,”他大声说:“没有任何东西比钱更实在了!”

  她考虑一阵,犹豫一阵。

  “我也很穷,但我不觉得钱这么重要!”她说。

  “你穷?你父亲至少还是个小公务员,有正常稳定的收入,你可知道我以前怎样?我——我穷怕了!”他涨红了脸,显得很激动。

  好在到了熏鸡店,她下车买鸡,回来时他已恢复正常,脸上有了笑容。

  “对不起,刚才吓着了你!”他说。

  她摇摇头,再摇摇头。

  “我不怕,我知道刚才一霎那你是真情流露,”她淡淡的笑起来:“真的一切有什么可怕呢?”

  他很意外的看她一眼,似乎好高兴。

  “我实在没有看错你,你是我想像中的那种人!”他满意的说。

  “不要把我想像成什么人,重要的是我真是什么人。”她说。

  “你也只比我多念三年高中,怎么比我懂事得多?”他诧异的。

  “我自己看很多书,”她慢慢说:“演员成熟成长不能单凭外表,那样的成功不会长久,我们必须充实自己的内在。”

  “谁告诉你这些的?”他问得幼稚。

  “有一次一间杂志的编辑对我说的,”她很有耐心的说:“他说我的眼睛看来空洞、迷茫,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观众对我不会有信心,我必须充实内在,使自己丰富起来。不给人一片空白的感觉,这才红!”

  “听来!很有道理似的!”他说,若有所悟的。

  “是有道理,所以我勤于看书,各方面的书,我也觉得自己有所不同了!”

  “可不可以借点书给我看?”他突然问。

  ”当然可以!”她点头:“但是,你有时间吗?”

  “没有也得有,”他苦笑:“我并不满足目前的情形,我还想爬得更高。更高!”

  “野心是没止境的,”她说:“你需要的是寻求突破,在演技和形象上!”

  他想了半天,点点头。

  “你说得对,我不能再演大学生、留学生。妈妈的乖儿子。风流但善良的花花公子,我应该有些突破!”

  “新剧里你演什么?”她问。

  “你一定想不到,”他精神一振,人也开朗了:”这次或可以是个突破,我演一个处身黑社会边缘,但终于卷进漩涡的善良人,我的沉沦是无可奈何的!”

  “结果呢?”她很感兴趣。

  她将是女主角啊!

  “结果你演的女律师救了我,”他说,笑得有点可恶:“不但在法庭上或私生活里。”

  “你胡扯的。”她不信。

  “今夜回来你可以看剧本。”他说。

  “今夜我没打算回来,我要住在家里!”她说。

  他怪叫着几乎把车停下来,老天!高速公路上啊!

  “你不回来我怎么办?”他吼着:“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我已经买好了票。”

  “谁说的?我根本不知道的!”她笑。

  她发现,外表吊儿郎儿的他绝不是真正的他,他是很孩子气。很幼稚、很不成熟的。

  “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讲好了,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大声叫:“最好在你家吃完晚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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