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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对于做家事,她原也是能手,很短的时间里她就做得井井有条,蔬菜洗好,肉切好,鱼也放在盘子里配上姜葱,等莫恕回来,一炒一蒸就行了。

  当然,还有莫恕喜欢的一样——蕃茄蛋花汤。

  午餮的时间过了,莫恕没有回来,也没有电话。

  她觉得奇怪,他明知她会来,不回来也该有个电话啊,难道真是忙得不能分身?

  又等了一阵,快两点钟了,她忍无可忍的打了个电话去唱片公司。

  但是唱片公司的人说莫恕没去过,今天也不会去,没有事莫恕是不去的。

  放下电话,以玫怔怔的发了一阵呆,莫恕根本没什么去处,这半天的时间他去了哪里?

  把鱼肉放回冰箱,她到他工作室去查看。桌子上很干净,钢琴合上的,唱机、唱片、各种书籍都出乎意料之外的整齐,没有什么不对。

  她又去他的卧室,同样的,床铺理得好好的,没有凌乱的衣物,拉开衣柜,简单的平时穿的几套衣服还挂着。

  她摇摇头,也没什么不妥啊!

  肚子很饿,实在不能再等,她去厨房随便吃了一点面包,喝一杯鲜奶。

  还是没有莫恕的消息。

  坐在沙发上,她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竟已五点多。

  莫恕还是没回来。

  从疑惑变成不安,莫非他遇到什么意外?

  她不知道莫恕有什么朋友,有什么地方可去,除了莫恕这个人和他和雅竹的那一段情外,她对他的一切是全然陌生的。

  他去了哪里?

  再一次走进工作室,仔细的查看一次,哦——那首“下午的旋律”已经不见了,他填好了词送去唱片公司?

  她再一次的打电话去唱片公司,回答的依然一样,莫恕今天没有去过,也不会去,他没和任何人约好。

  以玫的不安变成焦急,她像一只困兽一般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到底莫恕去了哪里?

  窗外暮色四合,她开亮电灯,站在窗前张望窗外四周,莫恕,莫恕,快回来吧!他该知道她在等他。

  窗外尽是来往穿梭的行人、车辆,就是没有他的影子,天色已黑尽,他依然没消息。

  她的焦急变成害伯,真遇到意外?

  在香港遇到意外真是不稀奇,车祸啦、人祸啦——譬如抢劫、伤人啦,莫恕会不会——

  越想越恐惧,她真想跑出去,找遍香港每一个角落,把他给找回来。

  但是——香港那么大,人那么多,别说她,就算警方要找一个人也不容易,她怎么做得到?

  莫恕,莫恕,快回来吧,她真是担心死了。

  九点半,她真是心急如焚,连肚子饿也忘了,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发怔。

  莫恕从来没试过整天不回来,连电话也没有,他一定是遇到意外了,一定是。

  怎么办呢?该不该报警,不,不,要失踪二十四小时或四十八小时之后警方才会受理的,现在去报警也没有用,再等一阵吧,或者他就会回来?

  她的眼睛紧紧的盯住大门,她渴望大门打开,莫恕就站在门边——

  等到十一点,她气馁了,一定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否则莫恕绝对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记起了上次子庄给她的电话号码,急忙在皮包里乱翻、乱找,还算不错,终于找到了,她没有把这电话号码扔掉。

  找子庄问莫恕的事——子庄肯回答吗?子庄现在不是恨透了莫恕?

  这是唯一可以求助的人,试试也好,子庄——或者不会那么硬心肠。

  她硬着头皮拨电话,运气很好,她听得出来接电话的正是子庄。

  “子庄,我,以玫,何以玫!”她说。声音惶急又有浓重的哭意。

  “以玫?什么事,怎么了?”子庄听出不妥。“不要急,你慢慢说。”

  “子庄——你看见莫恕吗?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她的眼泪终于是掉下来。“我等了他一天,他到现在还没回来,连电话也没有。”

  子庄有一阵短暂的沉默。

  “子庄,我没有办法,只能找你。”以玫哭着。“我不认得他的朋友,我不知道他可能去哪里,子庄,只有你能帮我,子庄——”

  “你什么时候到他家的?”子庄终于问。

  “早晨十点!”她说。

  “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异样?”他再问。

  “没有,很整齐。”她说。

  “很整齐?”子庄问。“有没有不见了什么?”

  “没有——我不知道,哦!那首歌,那首‘下午的旋律’昨天还在的,现在不见了。”她说。

  “譬如衣服用品呢?”他再问。

  衣服用品?什么意思?

  “子庄,你——怀疑什么?”以玫呆怔住了。

  “不——我只是问问。”子庄声音有点怪。“你该知道的,莫——莫先生平日不是个注重整齐的人,他不爱收拾屋子的,是不是?”

  “是——”以玫四下张望,是了,这就是异样之处,屋子里出乎意料之外的整齐。“那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子庄似乎在吸气,很紧张,很激动。“以玫——这样吧!你等我,我现在马上来。”

  “好,我等你。”放下电话,她又坐在沙发上发呆。

  现在她是六神无主,子庄立刻赶来帮忙,她实在是非常感激的。

  莫恕说得对,子庄是善良的、热心的。

  二十分钟后,于庄终于赶到了,这二十分钟里,以玫彷佛过了两年。

  “子庄——”乍见子庄,她又哭起来了。

  她原本是个坚强的、世故的女孩,现在竟是这么感情脆弱,爱情的确能改变人。

  “别哭,别急,以玫,他不会有事的。”子庄安慰着。“我们先看看他的东西。”

  子庄自然比以玫更清楚了解莫恕的一切,他看了卧室,看了衣柜,看了工作室,他心中明白,莫恕离开了,莫恕没有骗他,莫恕离开了。

  他心中十分激动,莫恕答应他放弃以玫,莫恕真的是这么做了,他——他——

  “怎么样?不见了什么?”以玫着急的问。

  “一些衣服,一些书。”子庄照实回答。

  “那——他——他做什么-走了之?”以玫如晴天霹雳。

  这怎么可能呢?昨天一到都是好好的,她又怎能知道昨夜莫恕和子庄的协定?

  子庄沉默半晌终于点头。

  “我想——他走了。”他沉声说。

  这一刻他内心的感情是复杂的,莫恕终于离开了,那纠缠在他内心的爱恨一下子得到解脱,还有些感激,也有些惆怅,莫恕——离开了,为了要他戒酒,要他振作,莫恕离开了,也放弃了他第二次的爱情。

  “走——为什么?”以玫跌坐沙发上。“为什么?”

  子庄知道为什么,却不能回答。

  “为什么?”以玫喃喃的说:“为什么,我做得不好?他不满意我?为什么呢?”

  “以玫,也许——他另有原因。”子庄只能这么说。

  以玫那样子他看了也难过,以玫真是那样钟情于莫恕?但是他爱以玫啊!

  “另有原因?不,不,他一定是不满意我,一定是我做得不好,不会另有原因。”以玫又哭了。

  “不是这样的,以玫,你是好女孩,他一直这么说,他——他——也许躲起来几天去作曲呢?”子庄胡乱的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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