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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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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那么多女孩,包括孝威的妈妈惩罚他?”康维总算在意外之余,还有旁观者的清醒。 “笑话!”薇姑冷笑一声,“她们伤心是她们的事,我为什么要为她们惩罚他?” “为——耐雪?”曼佳的脸是青白的。 “她该自食其果。”薇姑寒着脸摇头。 “那——为什么?”士枫也迷惑了。 “风流的人也最胡涂,”薇姑遗憾的一笑,“他爱尽了身边的女孩子,唯独遗忘了一个,十四年了,他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我,他几乎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十四年,我等了十四年,守了十四年,没有人再比我有耐心,我以为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我,但——耐雪来了,他居然看上了耐雪,我的女儿,他这么做伤了我的心、毁了我的梦、打破了我的希望,竟是耐雪不是我——十四年,我浪费了十四年,我爱了十四年,我——受不了,我要惩罚他,我要使他无法再爱任何女孩,我要他只属于我——我做到了,是不是?我是聪明人,只有我才能做到,哈——” 整个大厅回旋着薇姑不正常、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她一边笑,一边往外走去,竟然没有人想到要拦阻她,在门边,她回头过,脸色怪异的又说:“我做到了,是不是?”笑声一止,她竟流下泪来。 爱,怎样的爱?毁灭? 爱,一定要占有?或是,薇姑疯狂了? 毁灭独占的爱,是疯狂吧! 【第八章】 整整一个月之后,经过暴风雨洗礼的荆家花园终于渐渐平静、复原了。士柏的去世不曾使荆家花园倒下去,反而——那悲哀的气氛、痛心的情绪使原本不和的家人有了种奇异的新联系,他们之间有了一家人应有的亲情。 我曾说过,死亡往往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尤其在感情上——士柏死了,曾经围绕他周围的人仍然生存着,仍然在继续走他们的人生道路,可能每一个人的路也许会因士柏的死亡而改变,但——总是还得走下去,痛苦或快乐,仇恨或谅解,幸福或悲哀,聚或散,这原是生命中早已安排好的棋子,谁能不循着道路走下去呢? 士柏并非死于自然的事不曾张扬出去,就连正直严肃又认真的张医生也没有坚持报案,因为——薇姑疯狂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她在承认一切之前就已失去了理智和清醒,她被送去一家私人的精神病院中医治,没有人知道她能否复原,对这样的人——谁忍心再追究?就算追究,士柏又能再复活? 受创最大的孝威也在去精神病院看过一次薇姑之后而平静下来,薇姑看来是那样痴呆、那样可怜,她在那巨大的爱恨之间的波涛冲击中迷失了自己,她虽然不能被原谅的杀了人,然而,她不是也为爱而陪上了生命与幸福? 耐雪又开始工作,却是在那私人的精神病院中,穿上白制服的她整天只陪着母亲,她心存赎罪的感情——若不是因为她的介入,母亲不会因嫉妒成狂而杀人,士柏也不会遭到这意外,不是吗?她怎能不觉得自己有罪呢? 爱的本身没有罪,她的错——是爱上一个不只属于一个女人的男人,她的错——她怎能想到守寡二十年的母亲也在爱,而且爱的是同一个男人呢? 士柏死了,耐雪的爱情也幻灭了,随着士柏埋葬了,她知道,她十分肯定的知道,她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再爱上任何其它男孩子,没有人像士柏,没有人是士柏,她怎能再爱?何况——若是她要爱,在士柏之前就有机会,她都放弃了,经过了士柏——她的爱已枯竭,她发现心中再不存在任何一点一滴的爱,她已全部奉献。 她也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十分寂寞、十分平淡,但她绝不后悔,这原是她自己选择的,士柏——怎样的男人,能爱他,即使短暂,又岂非永恒? 她陪着母亲、伴着母亲,不论薇姑会不会复原,她都不在意。薇姑的疯狂,表面上看来可怜,对薇姑本身来说,又何尝不是幸运?至少她不必受爱与妒的大煎熬了。 在某方面,康维仍不失为好律师,他把耐雪和薇姑应得的遗产都转给她们,替她们办好各种手续,他不管耐雪要或不要,他是律师,只是执行遗嘱啊!当然,他也同时办好曼佳和孝威的手续,只是,这些日子来,他心中始终牵挂着、疑惑着一件事:曼佳怎么不肯见他? 他又打电话去,接电话的仍是新来的女管家陈太太,千篇一律的回答,他起码听了一百次。 “夫人在忙,不听电话。” 忙?曼佳在忙什么?为什么不肯听电话?曼佳一定知道打电话的是他,为什么还拒绝接听?难道曼佳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他又打电话去,接电话的仍是那个声音平板的陈太太。 “夫人在忙,不听电话。”她说。 “我是康维律师,我有重要的事!”康维叫了。他真想就这么冲去荆家花园,难道曼佳仍不见他? “夫人说任何人的电话都不听。” 电话挂断了,康维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为什么?曼佳!难道短短的时间里,她就改变心意?他摇摇头,突然记起书房里有个直拨电话,他为什么不打去试试?说不定曼佳就在那儿“忙”? 电话拨通了,响了很久才有人来接,谢谢天,只喂了一声,他立即听出是曼佳的声音。 “曼佳,是我,康维。”他急切的说。 电话里有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传来曼佳冷淡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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