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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我可以宣布遗嘱了吗?”康维轻唔一声,径自拿出遗嘱来读。“属于士柏的那份产业,他平均的分成四份,曼佳、孝威、李耐雪各得一份,另外一份——三分之一给汪嘉嘉,三分之一捐给慈善机构,三分之一给薇姑,就这么简单。”

  曼佳漠然不动,士柏产业的四分之一,那将是十分庞大的数字,她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孝威还是盯着康维,完全不理财产的事,耐雪却觉得意外,她也得四分之一?无论如何,士柏心中有她,她——眼眶红了。

  只有薇姑,她的神色最特别、最奇怪,她似乎是意外,又似乎是不满意,眉心皱得紧紧的,好半天,她才说:“怎么把我和汪嘉嘉那小丫头并列呢?”她似在自语,声音很低,却也清楚。

  “他也未免太胡涂了。”

  曼佳意外的看她一眼,薇姑的语气和神色怎么那么怪?薇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话,薇姑——

  “妈——”耐雪突然奔过去,握住了薇姑的手。“妈,我们什么都不要,我会做事供养你,我们走!”

  “走?”薇姑轻轻一挥,挥开了苦心规劝的女儿。“为什么要走?我的事情刚办完,我的责任还没了,他死了,孝威还要我照顾,你不知道吗?”

  “妈——”耐雪着急的,她似乎想掩饰什么。

  “你走吧!”薇姑根本不理耐雪,“这儿不需要你了,你自己走吧!”

  “妈——”耐雪的脸益发苍白了。

  曼佳、士枫、林苹、康维一起皱眉,怎么回事呢?这对母女之间似乎有些古怪,尤其薇姑,她几乎变了一个人似的。只有孝威,认定了康维就不放松。

  薇姑缓缓的抬起头,平和的一笑,又摇摇头。

  “很疲倦了,是不是?”她说得好怪,“你们想得太多、争论得太多、说得太多,你们都不聪明。”

  “妈妈——”耐雪手足无措的,想制止又无能为力。

  “你们要学学只动手去做,懂吗?”薇姑又说。

  士枫诧异极了,这是什么意思?薇姑不正常了?

  “薇姑,”一直不曾开口的林苹忽然说:“能告诉我们你做了什么吗?”

  林苹声音清晰稳定,她是旁观者,该最冷静,她的话一出口,士枫和曼佳立刻明白了,他们都变了脸色。

  “不,妈妈——”只有耐雪,绝望的掩住脸孔。“不是你,不是这样的,不——”

  “你懂得什么?”薇姑怪视女儿一眼,顿为自得的一笑。“当然是我,除了我还有谁能做?我跟随他,我令他体内的维生素B6破坏,我用‘可卡因’,只有我懂,我会做,我是帮助他解脱,也替——”

  “不,妈妈——”耐雪尖叫一声,整个人再也支持不住的倒在沙发上。“你怎能因为我而——害死他?你怎能那么做?不是他引诱我,是我自己爱上他,妈妈——你错了,你——你——”

  薇姑浑然不动,她似乎在另一个世界中,她的精神、思想、理智全都离开了她,她也显得极端不正常。她望着震惊得连话也不会说的每一个人,笑容还是那么平静。

  “孝威,我们上楼,”她对孝威温柔的说:“你要去午睡,然后起来做功课,来,跟我上楼。”

  孝威重重的喘一口气,他大步走向薇姑,却不是跟她上楼——薇姑说的是十年前惯常对他说的话,薇姑还当他只有九岁吗?荒谬!他站在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胸口的衣服,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拎起来。

  “你这——恶婆,你竟杀了他!”孝威激动得过了分,果然有人害父亲,却作梦也想不到是最忠心、最有爱心的薇姑。“我要你赔命!”

  “孝威——”耐雪、士枫一起叫。士枫奔着过来,用力把薇姑从孝威的掌握下救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孝威哭了,一哭就不可收拾,所有隐藏的、压抑的感情全涌了上来。“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他对你不够好?他爱上了你的女儿?这都不是死罪,你为什么害死他!”

  “孝威。”士枫怜惜的拥住这在父亲面前刚硬了十九年的男孩子,任他发泄个够。

  “你说,你说,为什么?”孝威不停的哭叫。

  “妈妈——”眼睛都哭肿了的耐雪奔过来抱住母亲,无论如何,母亲总是母亲,杀了人也改变不了这关系,何况——母亲为她而下毒手吧?“都是我不好,我伤了你的心,你却只恨他而害死他,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滚开!”薇姑一掌推开耐雪,“贱丫头,你做的好事,你居然敢抢走他,我不会放过你!”

  耐雪一震,母亲说什么?“抢走他?”抢?和谁?

  “妈妈——”

  “唉!”薇姑自顾自的叹息,“任何女人爱上他都痛苦,他永远不会安定,不会只爱一个人,他的感情却像永不干涸的泉水,他爱每一个女孩,爱的时候,他对每一个女孩都那么好,但是,当他又爱上另一个时,他那顾得了她们所受的伤害?他只懂得爱,却不懂珍惜、不懂宝贵,他——唉!这么多人为他伤心了,是不是?孝威的妈妈死得可怜,简直硬生生被气死的,他——哎!永不知错。”

  士枫听得傻了;孝威也忘记了哭泣;曼佳、康维、林苹却连声音也出不了,怎么——竟是这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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