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柏点点翠(61)_严沁

六一

　　“士柏没有骗我。”耐雪坦然而满有勇气的，“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骗我，你是误会了。”

　　孝威眨眨眼。误会？看看垂头的薇姑，他半信半疑的想：真是误会？

　　“虽然这件事从单方面看是不道德的。”耐雪正色说。此刻，她的视线对着孝威，竟是没有半丝畏惧，她——为维护士柏而鼓起的勇气？爱——真不可思议！“我也知道不会得到妈妈和其它人的谅解，但——爱情的本身没有错，他没有骗我，是——我爱他！”

　　孝威真的呆了，耐雪——爱士柏？像许许多多女孩子爱上士柏一样？难道真是他误会？，但——剎那间，脑中涌起千头万绪，耐雪的加入，荆家花园的事情就更加复杂了，爱！

　　“你可以骂我无耻，但——请别误会士柏。”耐雪低声却好真诚的说：“孝威，请相信我。”

　　孝威心中鼓起的愤怒、冲动渐渐淡了、散了，他轻轻的放开薇姑的手，转身走出去。他虽然对士柏的作风和行为不满，但——耐雪的话也有道理，这件事可能是错了，但爱本身没有错。

　　爱，还有什么对与错呢？爱就是爱了，上天堂，下地狱都是爱，那是一条只有前进、没有退后的直路，谁能判定爱的对与错呢？上帝怕也不能吧！

　　孝威能管任何一件事，却不是爱，耐雪说爱——让他们去爱吧！士柏病成这样，还能爱——多少呢？

　　孝威的回来，使荆家花园似乎变得正常而平静了，再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曼佳沉默而冷淡；康维不曾再来。耐雪任劳任怨的服侍着士柏；士柏的脾气不好，连身体和病也没有什么进展，双腿支着拐杖或扶着人可以走路，却依然软弱无力，医生还是说“休养”！薇姑虽不能完全谅解与释然，对耐雪也好多了。士枫和林苹的感情更融洽，他们已在筹备圣诞节结婚了。

　　但是，平静的表面谁能保证没有可怕的暗潮？正如风平浪静的海洋，谁知暗藏水中的礁石和漩涡？

　　然而，表面上的平静也似乎被扰乱了，那是当士枫和林苹的婚讯传开之后。

　　每个人都在为这件事高兴、欢欣，每个人都希望士枫的婚事能给沉寂了的荆家花园带来欢乐和喜气，只有一个人，嫉妒的火焰再也不是人为的力量可以掩饰的了。

　　那是曼佳。

　　她坐在卧室的窗前，她这么坐着整个下午了，她一直看着温室里的情侣，妒火烧化了她的平静与矜持，她恨不得立刻冲进温室，找到士枫，但是她必须忍耐，她不想让林苹知道她的事。

　　士枫送林苹回家已整整一小时了，他开车只需半个小时，怎么现在还不回来？他还陪着林苹吗？难道整整一下午的相对还不够？何况，他们还有一辈子！

　　想到一辈子，想到永恒，曼佳甚至不能再静坐，她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她几乎揉痛了自己的手心，为什么士枫还不回来？

　　又过了十分钟，九点半了，士枫去了那里？士枫那种男孩是不会情话绵绵的，但士枫的凝视、士枫的眼光，岂不更胜于肉麻情话千万倍？

　　她听见对面士柏房门的声音，准是耐雪下楼去拿点心了。奇怪的是，曼佳除了冷淡，她几乎——完全不在乎耐雪，虽然她明知耐雪和士柏的关系。甚至上次士柏当着耐雪的面伤了她的自尊，她也不再重视，士柏——怎能跟士枫比？

　　士枫是她生命中的第一次爱情，当然难忘，何况——得不到的更珍贵，不是吗？

　　她实在不明白，当年士枫怎么会舍她而去？他们的感情已经又深又浓了，他怎么说走就走，没有一丝留恋，她又不曾得罪他，更不曾做错什么。

　　后园里温室的灯亮了，士枫回来了吗？曼佳抑止不了心中的渴望、心中的冲动，她打开房门，轻悄悄的走下楼。若不见士枫今夜怎能成眠？

　　士枫独自坐在温室的高凳上，他看来安详而愉快，更有一抹说不出的生动光彩在眉宇间闪耀，整个人看来开朗多了，和前些日子的冷淡、沉寂，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神情、这模样、这光彩，无非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曼佳心中一阵扭痛，她推门而入。

　　士枫看见她，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是你？有事吗？”他问。虽是冷淡如恒，却也不再有厌恶和不屑，林苹已把他心中对曼佳的阴影连根拔除。

　　“听说——你要结婚了？”曼佳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是，圣诞节。”士枫笑了。幸福的笑容对曼佳何异于锥心刺腹的尖刀？

　　“恭喜你。”她勉强说。

　　神色灰黯，她的风度和神采都消失了。

　　“谢谢。”他客气的。

　　他的客气，似乎使他们的距离更远，远得——她怀疑他们曾接近过、相爱过。

　　“她——是很幸福的女孩。”她叹一口气。

　　士枫注视她一阵，他不能相信曼佳只为道贺来。

　　“每个女孩都有幸福的机会。”他慢慢的说：“我以前曾告诉过你，问题是——她会不会紧紧抓牢。”

　　“我不知道我是自己不曾抓牢那幸福的机会？或是——根本不曾有过机会。”她含有深意的。

　　士枫暗暗皱眉，曼佳又提那古老往事做什么？他已淡忘了，真的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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