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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孝威——”士枫心中有些奇异的不安，“别冲动，不论你做什么，要三思。” 　　“是，”孝威很听士枫的话，“我会记住。” 　　士枫看林苹一眼，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哦，孝威。”他语气变得轻松，“为了你回来，等会儿我们三个人出去吃晚餐，好吗？” 　　孝威望着士枫，好半天，稚气的笑了。 　　“叔叔，你也变了很多。”他说：“以前你只有学校、书本、研究和温室，但现在——你完全不同。我想，我比较喜欢现在的你，比较有人味。” 　　“人味？以前没人味？”士枫忍不住笑了。 　　“以前像机器，研究学问的机器。”孝威挥挥手，“我去洗澡，然后和你们一起走。” 　　“半小时吧！”士枫说。 　　孝威快乐的走出温室。家中的一切虽然改变得很多，士柏又病了，但——仍有令人欣喜的阳光，不是吗？这种阳光来自士枫和林苹。 　　真可爱的阳光，是吧！ 　　孝威走回屋子，迎面看见张开双臂、含着泪、带着笑的薇姑，除了死去的母亲，薇姑可以说是他最亲近的人了，薇姑一直像母亲般尽心的照头他。 　　“薇姑。”孝威抱着比他矮一个头的薇姑，心中又是一阵波涛汹涌。 　　“孩子，你回来了，你可回来了。”薇姑在流泪，“你吃了苦，是不是？何必呢？” 　　“没有吃苦，”孝威安慰着薇姑，“你看，我不是很好？” 　　“还说好，衣服又脏又臭，人也晒黑了。”薇姑在泪眼中打量孝威，“不过——倒是壮了些、高了些。” 　　“这是做工的成绩。”孝威孩子气重。 　　“做工，可怜咯！”薇姑摇头叹息，“你妈若是在，那会让你受这些委屈？唉！” 　　孝威皱皱眉，他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平白无故提死去的母亲做什么？不过——薇姑是好意，他明白。 　　“哦，你的女儿很漂亮，薇姑。”孝威无邪又顽皮。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她比我大吗？要不是啊，我一定追她，好不好？” 　　薇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令孝威完全不懂。 　　“耐雪没福气。”她摇头，“不说她，孝威，晚餐想吃什么，我替你预备——” 　　“不，我出去吃，和叔叔一起。”孝威边说边走，“还有林阿姨。” 　　“也好，”薇姑说：“啊！差点忘了，有你几封信，你等着，我去拿。” 　　“谁的信？不急，我先去洗澡——”孝威已走出客厅。 　　但——站在客厅门边，他定住了，曼佳坐在那儿，她对面的却是康维，康维堆着一张笑脸，看在孝威眼中却有仇人见面的感觉。 　　他下意识握起拳头，朝前几步。 　　“孝威，刚在电话中知道你回来，立刻赶来看你。”康维亲切的迎上来，“你是看见我登的启事，是吗？” 　　孝威眼睛发红，狠狠的盯着他。 　　“是她打电话要你来的，是吗？”孝威指着曼佳。 　　曼佳有丝心怯，在孝威的眼光下，她觉得有——奸夫淫妇的感觉，她避开孝威的视线。 　　“是。”康维坦然承认，“你是不是看见我登的启事？” 　　孝威根本不回答他的话，那凝聚的杀气却更浓。 　　“我说过，我若见到你必不饶你。”孝威咬着牙，“你这卑鄙、下流的东西，滚！” 　　“孝威，你怎么了？”康维退后一步，似乎满腔委屈。“你一定误会了一些事——” 　　孝威眼中红光如血，那是受辱的血色——替士柏受辱，他是士柏的儿子啊！康维引诱了曼佳！ 　　“滚！”孝威狠狠、重重的一拳挥过去，砰的一声，康维满嘴鲜血的倒在地上。“再看见你，我就杀了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冲上楼，只留下一大片意外、呆怔和难堪。 　　曼佳扶起了康维，他脸色铁青的吐出一口鲜血，还有和着血的两颗门牙。孝威打得好狠，他是真的尽了全身的力量，他说到做到，他打掉了康维的牙。 　　“我——要对付他！”康维恨恨的。 　　“回去吧！”曼佳摇摇头，深思的。“暂时别再来了。” 　　康维凝视曼佳半晌，用手巾抹干净了唇边的血，慢慢站起来。 　　“我们的约定——可还算数？”他沉声问。 　　曼佳深深吸一口气，肯定的点点头，康维再不言语，大步而去，一下子就消失在门外。 　　曼佳慢慢坐下，就在这时候，她敏感的觉得背后有人，霍然回头，竟是——薇姑，她听见了他们的话？ 　　“我给孝威送信上去。”薇姑神色自然的。 　　曼佳没出声，那眼光却更深、更难测了。她一直盯着薇姑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楼上转角处。 　　薇姑——听见了他们的话？ 　　曼佳更深、更难测的眼光一闪，掌中一枝铅笔竟应声而断，她——看来像决定了什么事，但——是什么呢？ 　　【第七章】 　　孝威躺在床上，呆呆的瞪着天花板，几封摊开的信凌乱的散在他四周。他这么躺着已经好长的一段时间了，从餐厅回来，离开了士枫和林苹，他就这么躺着。 　　他神色平静，眼光却是深沉而复杂，离家三个月的流浪生活，不只磨炼了他的身体，更训练了他的思想，他已学会凡事用脑子。虽然有时用思想、用脑子会是件痛苦的事，然而痛苦不是人生的成长过程？ 　　回到阔别三个月的屋子，屋中的一切依然故我，整洁得就像三个月前的昨日，可是，三个月前的人和事，还可能重现在荆家花园？ 　　士柏的病、曼佳和康维的“暧昧”给荆家花园蒙上一层阴影。士枫和林苹的爱情，却是阴影边的阳光，无论阴影和阳光都会改变，都会不同，唯一不变的，似乎只有薇姑，她的沉默、忠心可以说是荆家花园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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