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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以往从来不对睡眠妥协的士柏,认为睡眠是浪费生命,想不到现在每天至少睡十四小时,大概是补足以往不够睡眠的时间吧!

  模模糊糊的睡了一阵,有些清醒,又似乎完全没意识,是一种奇异的似真似幻的感觉。士柏彷佛看见房门开了,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缓慢的走进来,是耐雪?不——不像,衣服不同,是——谁?是谁?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是力不从心,完全办不到,只见那人影更近了,更近了,就站在床前。

  士柏心中突然泛起一阵奇异的恐惧,这人影为什么走近他的床?想——害他?为什么?他心里又似乎清醒,却是醒不过来,彷佛入了魔,又彷佛醉了般,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有人影?或是梦?

  那人影在床前站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然后,却又无声无息悄然退开,退到士柏看不见的地方,然后——那人影就在门外消失了。

  士柏在迷糊中透一口气,浓浓的睡意拖着他沉入更深、更深的睡眠。这一刻,他是真正熟睡了,刚才——只是梦境,是吗?

  他虽怀疑,然而,他也不能相信这屋子里真有人会害他。谁要害他?几乎没有任何理由的。

  再说孝威从士柏那儿出来,放下背包,他又走下楼去,他想吉士枫,他所尊敬的叔叔,回到家里,总是该去见见他的,至少,可以从他那儿知道一些家中近况。

  孝威脸上不表露,嘴里也不说,心中却是惊异,才不过三个多月,荆家花园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尤其是——一向健康的父亲怎么病了呢?而且看来病得不轻。

  孝威知道士枫必在温室,他想也不想的直向温室走去,回到久别的家是快乐的,他虽装得漠然,毕竟只是十九岁的孩子,他那愉快的脚步怎能瞒得了人?

  推开温室的门,一眼看见高脚凳上的士枫,令他惊异的是士枫身边的女孩子,不正是他在大门外遇见的女孩吗?

  “叔叔。”孝威叫。没有伪装,十分真挚。

  “孝威!”士枫大步迎过来,一把抓住了孝威的手。“你终于回来了!”

  孝威压抑了太久的感情在士枫激动中一拥而上,他眼眶红了,喉头也哽塞,奇异的,在叔叔面前,孝威总能更容易表达感情。他也紧握着士枫的双手,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士枫重复着说:“孝威,经过了三个月的磨炼,你成熟了许多。”

  “我得到了一些在家中永远得不到的经验,学到一些书本上永远找不到的知识。”孝威说。他们都不提苦字,男孩子总要出门、总要经过风浪,辛苦是必经的路程啊!

  “很好,很好。”士枫突然看见一边的林苹,“哦,我来介绍,孝威,她是林苹阿姨,我的助手、我的——未婚妻。”

  同时感到惊异的是孝威和林苹。孝威想:士枫居然有了未婚妻?林苹想:士枫——竟那样介绍她。

  “孝威。”林苹向他伸出友谊的手。

  “阿姨。”孝威重重的握住她的。此刻的态度和大门外相差何止千里?“好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林苹笑一笑,“差点误会了你呢!”

  “是我不好。”孝威歉然摇头,“我以为——哎,不提了,我以后对你会特别礼貌。”

  “什么意思?”士枫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孝威再看林苹一眼,友谊就此建立。他喜欢有这样出色秀逸的阿姨,他更喜欢她和曼佳绝对不同的亲切。“我想快点回学校,请叔叔帮我补习。”

  “可以,”士枫郑重点头,“明天就开始。”

  “还有——”孝威忍一忍,终于问:“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

  士枫皱皱眉,教他从何说起?表面似乎没什么事,只是士柏病了,然而,荆家花园中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得到那潜伏着的暗潮汹涌,他——该怎么说?

  “士柏病了。”士枫考虑着说。一些事总不能让才十九岁的孝威知道。“曼佳和士柏闹意见,耐雪——”

  孝威深吸一口气,已明白了大半。

  “那个——康维还来吗?”他突然问。

  “康维?”士枫吃了一惊,难道孝威也知道康维和曼佳的事?难道孝威为这事而出走?他想起康维和曼佳在大厅拥吻的一幕,他们那样不避人耳目,他能看见,孝威也有可能看见,不是吗?“为什么问他?”

  “他——卑鄙!”孝威咬着牙,“王曼佳无耻!”

  士枫和林苹迅速交换一眼,孝威真是知道了。

  “他——有时来,为公司业务。”士枫含糊的说:“孝威,他们的事——包括士柏的,我们没办法过问的。”

  “但——他们使荆家蒙羞。”孝威毕竟年轻冲动。

  士枫摇摇头,再摇摇头,他实在很难说这些事。

  “对某一些人,廉耻已变得——不重要。”他严肃又无奈的,“孝威,我们只能——令自己做得好,问心无愧也就行了。”

  “可是——他们在我眼前,他们和我有关系。”孝威激动的,“我逃避过,我离开过,但这次回来,我决心——铲除丑恶、污秽的一切。”

  士枫好意外,铲除?甚至对士柏?

  “你想怎么做?”他沉声问。

  孝威脸上浮起一抹好特别、好特别的神色,是一种——类似义无反顾的决心。

  “我——还不知道,”他十分肯定的说:“但——我一定会做,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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