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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车停在正门,梵尔领先往裹走,突然见林德才“啊”一声,脸上泛起一阵青色,眼珠转动一下,就定定停在那。

  梵尔循他视线望过去,是大楼的门牌,上面用阿拉伯字写着“1739”。很熟的数日字,然而那只个过是门牌。

  再往裹走,少宁不安的在后面叫她。她转头,少宁再指指那门牌,轻轻说:“那黑色平旷治。”

  “是——”梵尔吃惊得张大了嘴,又看见林德才仍站在那儿像尊古像般动也不动。

  “才叔,有甚么事?”她柔声问。

  “没——没有。”他吞一口口水,眼珠子稍稍活动一下。“没有。”

  少宁拍拍他肩,伴着他往裹走。

  “二少爷,”林德才畏怯的说:“我不进去,我在这儿等着。”

  “为甚么?”的士司机不解。“这是一幢办公大楼,你担心甚么?”

  林德才欲言又止,站在那儿硬是不动。

  “告诉我们一个理由,好吗?”林尔微笑。

  “一七三九——不可能。”

  “不明白你说甚么,阿才。”少宁不耐。

  “是——门牌号码是——是大小姐的墓地号码。”他退后一步。

  “再说一次。”梵尔急叫。

  林德才摇摇再摇摇头,转身拔脚就跑。,

  “阿才——”的士司机追上他一把抓住。“你发甚么疯。”

  “放开我,让我走!”他极力挣扎,发青的脸上透出红色,很是怪异。“放开我。”

  梵尔快步走到他面前。

  “让你走也行,你把往事告诉我们。”

  “不——不,不能。”他双手乱摇,惧色更重。“我不能。”

  “你不能,不是你不知?”少宁发起怒来。

  “一直是你在捣鬼吗?”

  “不不不不不,完全不是我,不关我事,真的。”掩着脸,他呜呜的哭起来。

  有些路人驻足围观,都好奇的想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少宁当机立断,一把拖着林德才,一边对梵尔说:“上车,回酒店再说。”

  的士司机十分机警,立刻开动汽车,如飞而去。回到酒店,林德才已平静下来,只是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才叔,请说出你所知道的,以释我心中许多谜团。”梵尔请求。

  林德才沉默呆怔,彷佛听不见。

  “阿才,你到底在搞甚么鬼?”少宁不客气。“要怎样你才肯说?”

  “你说出来吧,阿才!”的士司机也解释:“韦先生和任小姐几次来上海部为寻求这件事的根源,你若知道,告诉他们吧!”

  林德才慢慢把视线移到她脸上。

  “你真——不是大小姐的甚么人?”他问。

  “我姓任,与方家全无关系。”她立刻说。

  “但是你和她看来——没有分别。”

  “这是一种我们不知原因的巧合,说出当年事,也许可以解这谜团。”她点头鼓励。

  “但是——”他又低下头。“我不能说——真的不能,因为——我不知道那是真或假,或是我半梦半醒中的幻觉。”

  又是幻觉?!梵尔皱眉。

  “你说,谁曾阻止过你吗?”少宁不悦。

  “不不,”林德才惊慌起来。“我不能说,因为老爷不会做那样的事。”

  “老爷?!谁?”

  “方家老爷——大小姐的父亲。”

  “他做了什么?”少宁逼问。

  “不——”林德才长大了嘴,惊恐完全表现在脸上。当年的恐惧、震惊——定在他心中有不可磨灭印象,至今仍然害怕。“不——”

  “阿才,今年是一九九五,不是一九四五。”的士司机叹息。“你还怕甚磨?”

  “你怎么知道是一九四五?”他惊叫。

  “我随便说的。”的士司机呆怔。“一九四五年发生了甚么事?”

  “不不,不是发生,我不知道,那不可能,可能只是我梦中幻觉,那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大,

  就像在窗户外面,老爷舆夫人坐在窗外的天空中喝茶——”

  “你说甚么?!”少宁怒叱。“谁能坐在半空中喝茶?”

  “是是,所以我觉得那不是真的,只是幻觉,这么多年,我们不明白。”

  “把你的幻觉讲一次。”梵尔柔声说。

  “啊——”林德才震惊。“那不是真的。”  

  “没关系,当故事那么说。”梵尔把手放在他肩上,他机伶伶的打个寒噤。

  “不——”他像触电般的抖落她的手。“老爷不会做那样的事。”

  “他做了甚么?”梵尔极有耐性。

  “他——他——他——”他急促的喘息,双眼直往上翻。“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双手掩着面,呜呜的哭起来。

  “阿才,”少宁极严厉的说:“你若不说,我告你隐瞒犯罪事实。”大家都吃了一惊,犯罪,没听错吗?  “少宁,别吓他。”梵尔不忍心的阻止。林德才的脸变成死灰,彷佛默认。

  “立刻说出来,否则我不放过你。”少宁叫。

  “不个,二少爷,当时我只是十二岁的小孩子,甚么都不懂,真的。那天我感冒没上学,躺在床上休息,我——我——我看见,看见——”他张大了口,说不下去。

  “看见方家老爷在半空中舆夫人喝茶?”梵尔替他接下去,“月亮好大好圆就在窗外。”林德才点点头,眨眨眼又点点头。

  “这么多年我都忘不了,因为——因为太可怕,不是真的,”他又呜呜哭着。“老爷最爱大小姐,不可能——那样。”

  “他——他逼大小姐喝茶。”

  “那有甚么可怕的?”少宁笑起来。“不要再故弄玄虚了。”

  “不是——不是,”林德才的眼睛瞪得好像死鱼,嘴里直吹气。“老爷——在茶里放了一包药。”

  “药?甚么?方夫人知道吗?”

  “夫人知道,夫人只是哭,求老爷别放。老爷铁青着脸,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吓得大气都个敢喘——大小姐——大小姐直勾勾的盯着老爷,一口就把茶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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