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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自己却去哈佛,你不以为他是因为你吗?”他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因为我?”她心灵巨震。可能吗?

  “或者——他以为你在那儿?”朗尼再说。

  “不,不,”慧心震惊地,“不会的,他该知道我不会在那儿,他该知道——”

  “他怎会知道呢?除非你告诉他。”他说。

  “告诉他——又有什么用?他已是神父。”她黯然。“所有的一切都已太迟了。”

  “但是你说你心中又有了希望和光亮,是不是?”他拍拍她,在她办公室外转身离去前说:“想想那‘悠然草’。”

  蕙心真的呆住了,什么意思?希望和光亮?

  “你知道——斯年原本也是哈佛的MBA。”她小声说。

  可是朗尼没听见。他走远了。

  下班前十分钟,慧心正在看一封紧急电报,秘书带着神秘的微笑走了进来。

  蕙心抬头,她不明白这些女孩子为什么常常大惊小怪的。

  “他来了。”秘书眨眨眼。

  他?谁?那些女孩子们已替她认定了一个对象吗?朗尼?或是李柏奕?

  她皱皱眉,看见门外的柏奕,他双手放在身后,把头探人门内。

  “能进来吗?”他说。

  “当然欢迎,”蕙心放下电报,“不用上班吗v’

  “就五点钟了,我可没跟公司签卖身契。”他说。

  他走进来,秘书退了出夫。

  “这是送你的。”他的双手从背后伸出,手上却什么也没有。

  慧心微笑,也大方地伸手接过他送的无形礼物。

  “谢谢,很漂亮。”她说,很有幽默感。

  “很幸运,买到最后一枝。”他笑。

  ‘’这一枝比上一枝还要漂亮。”她说。

  两人都很默契,她知道他心目中想进什么,他也知道她明白这无形的礼物是什么。

  “在中环见一个新客户,谈完之后就不想回去,因为想起你在这儿。”他说。

  “不是又想吃海鲜吧?”她笑,一面收拾桌面上的东西O“你提醒我可以下班了。”

  “不吃海鲜,我想——去拜访伯父、伯母。”他说,非常诚恳。

  她的眉宇扬得好高,去拜访她父母?这——当年斯年也要这么做的,却被她拒绝了。是她太固执、大讲原则、大保守;相同的事,她不能错两次。

  “也好,我先打个电话告诉妈妈。”她对自己妥协

  了,是吧?“你第一次去,总要准备一下。”

  拿起电话,她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他望着她半晌,摇摇头。

  “我以为你一定不会同意。”他说。

  “如果早几年,我是不会同意的,”她脸上流过一株黯然,‘当年我就没让斯年去见过父母。”

  “为什么?”他好意外。

  “当然,他们见过面,”她摇头,“不过是在找不到我,又急又气的情况下。”

  “很抱歉,令你想起以前的事。”他说。

  ‘泪D使你不提,这些事也仍存在我心中,”她苦笑,“有些事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我了解。”他点点头。“我们走吧广

  她拿起皮包就要往外走,他却叫住她。

  “别忘了,那盒隐形礼物。”他笑。

  “啊!透明百合,我已经拿了。”她摇一摇手。

  他伴她走出去。

  “怎知一定是百合?”他说:“可以随便是什么。”

  “我很固执,早认定了它是百合。”她说。

  一直到停车场,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认定了百合,岂不是失去了很多欣赏其他花朵的 机会?”他一语双关。

  “是的、我知道。”她开车。“那是没法子的事,个 性是天生的O”

  “我——很欣赏你这种固执,”他点点头,“我深信这种固执是幸福的保证。”

  “我不明白。”她看他一眼,车已驶出停车场。

  “我是说——如果能得到你的心、你的固执,幸福岂不永不流失?”他说。

  “也许,不过谁也不能保证什么,因为幸福实在是虚无熟缈、来去无踪的,我们必须时时警觉,在感觉到它来时,就得抓牢,否则——就消失了。”她感叹。

  他同意地点头。

  这是她从自己的经历、挫折中得的经验,当然是正确而深刻的。

  “一个人在一生中,应该不是只有一次机会,你认为对吗?”

  “当然。”她感慨,“可是——我相信一个人生命中想抓牢的机会只有一次。”

  “这么肯定?”他问。

  “到目前为止我是这么认为,但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她笑起来,“说不定会出现我想抓牢的第二次机t"no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祈祷?”他笑。

  “祈祷是没有用的,”她摇摇头,“柏奕,我想告诉你,你的神韵、气质都非常非常像斯年,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真的大吃一惊。”

  “是这样吗?”他反问。

  “我讲的是真话,希望你别生气。”她诚恳地说;“至少——你像斯年这一点就吸引了我。”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他摇头。“斯年能得到你全部的感情,说实话,我很羡慕他,现在你说我气质、神韵像他,我该受宠若惊,引以为荣。”

  “你的口才好得令人受不了。”她大笑。

  “斯年也有好口才?”他问。

  ’‘不,斯年的口才并不好,但他说真话。”蕙心吸一口气,提起斯年,无论多遥远的事,心湖依然波动着。“你知道,真话总是动人的、”

  “并不是人人都欣赏真话,”他望着她,“有些人喜欢花言巧语、吹牛、拍马屁的。”

  “那些人年轻,只看到表面,”她掠一掠头发,很动人的姿势,“我二十八岁了,人生——实在已看得很透,我喜欢实在的一切。”

  他想一想,用手按住她。

  “你慢慢会发现,我是个实在的人。”他说。

  她能听出他声音里的诚恳,他不但实在,而且真诚。

  “我会慢慢知道,”她不置可否,巧妙地抽开左手,“朗尼也很称赞你。”

  “朗尼?谁?我认得他吗?”他问。

  “我受训时的老师,是哈佛教授。”她说:“他一直帮助我们总公司做一些顾问的工作,也训练人材。”

  “哦——是他。”他恍然。“他来了吗?”

  “是,不过很快就会回纽约,”她笑,“他是我的老朋友,相信我九B去美国受训时,他又是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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