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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家瑞看看斯年,然后把视线停在蕙心脸上好一阵子。

  ‘哪么——我是不是该在这秋天的季节里回香港?”家瑞说。

  “婚姻的疲倦是否过去了?”斯年问。

  家瑞只是望着慧心,若有所思。 

  第八章

  三个月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意心和斯年的课程都已结束,慧心的成绩恨好,指导教授对她赞不绝口,在学校为他们这批“特别”学生举行宴会时,他还这么说——

  “沈,这次你来哈佛,受益的不是你,而是我和我那一班哈佛学生。”他十分诚恳、认真地说:“你的经验,你那深奥的东方哲学,都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该接受谢意的是你。”

  慧心开心得不得了,这句话代表一份殊荣,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教授这样赞许的。然后,朗尼为他们饯行。

  仍在朗尼的家里,只有慧心和斯年两个客人。

  “三个月不见,气色比以前好得多。”朗尼凝望着他们。“除了学问之外,你们一定有所领悟。”

  意心微笑着看斯年一眼,他也正在看她。

  “当然有,至少我们两人都快乐多了。”她说。

  “我看得出来,你又有六年前那种笑容。”朗尼说:“那非常吸引人的。”

  “我笑——并不想吸引人,”慧心半开玩笑,“只是心里快乐,自然就这么笑了。”

  “我明白的,”朗尼看斯年,“斯年,不必再远来哈佛念书了,你教学生有余了。”

  “我对教书没有太大的兴趣。”斯年淡淡地。

  “你只喜欢做神父?”朗尼问。

  “不——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斯年摇摇头,“以前喜欢做生意,每做一笔大生意就很有满足感,不因为赚了多少钱,而是——我终于做成了。后来,我想,做神父也不错,起码可以使心灵平静,可是——”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可是什么?”朗尼不放过他。

  “可是做神父也只是种逃避,”斯年说,“我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朗尼想一想,笑起来。

  “没有人可以替你指出你该做什么,路是必须自己去走的,”他说:“我有信心,这次你走得对,走得好。”

  “谢谢。”斯年垂下头,有一阵短暂的沉默。

  “明天——回纽约?”朗尼忍不住问说。

  “是,我还要实习一个月。”她说。

  这阵子纽约好冷,圣诞节快到了,将会很热闹的。朗尼说:“在纽约过圣诞吗?”

  “以前没试过,今年可以。”蕙心看斯年一眼。“我是打算过了圣诞才回去。”

  “节目安排好了吗?”朗尼热心地。

  “没有——不过斯年会安排,他熟悉美国的一切。”慧心很有信心地。

  斯年看蕙心,眼中有着奇怪的神色,不过他仍然点头,再点头。

  “跳舞狂欢?”朗尼问。

  “还没想好,”斯年吸一口气,“这可能是我和蕙心惟一相聚的机会,我们一起留在纽约,所以我希望安排得——较有意义些。”

  蕙心满足地笑笑,即使没有任何节目,她能和斯年在美国共度圣诞,已是很美的事了。

  “我先祝福你们。”朗尼举杯。

  “谢谢。”斯年和蕙心同时说。

  “朗尼,这三个月你怎么从没来找过我们呢?”斯年突然问。

  “不想打扰你们,”朗尼眨眨眼,笑。“还有我也忙,我到乔治亚州去了两个月,教一个特别班。”

  “你也兼乔治亚的教授?”蕙心意外地问。

  “不,哈佛在那儿替那边的大公司开了一班特别的课程,由我负责而已。”他耸耸肩。

  “你们这些大牌教授真是舒服,一年教两次特别的课程,剩下来的时间就能休息了。”惹心笑。

  “大牌教授?不辛苦吗?”朗尼大笑。“我们若不继续进修,很快就会被淘汰的。”

  “做了五年教授,不是终生职业了吗外斯年说。

  “别说终生职业,那会令你没有上进心,没有斗志。”朗尼摇头。“我们的头脑、思想要永远跟得上时代才行。”

  “教授的职位看似稳定,没想到,其中的挑战性原来也这么大。”斯年说。

  “对做教授有一点兴趣了吗?”朗尼笑。

  “我会考虑。”斯年沉思良久。

  “这是好现象,斯年。”朗尼大喜。“沈,你要鼓励他,这真是好现象。”

  “我不鼓励他来美国,”蕙心摇摇头。

  朗尼呆愣一下,然后说:“沈,有得必有失,我看你要衡量轻重。”

  慧心呆住了,然后笑。

  “你误会了我意恩,”她说,“我对自己的事业并不再看得那么重,做不做老总都是小事,只是——我觉得斯年并不适合哈佛当教授。”

  “为什么?”朗尼好意外。

  “斯年不是美国人,你们对东方人多少还有一点成见,”蕙心很理智地分析,“而且斯年淡泊,他不想和别人争名夺利,来哈佛,他会紧张、会疲倦。”

  斯年睁大眼睛望着慧心,她真——那么懂他?她怎么完全说出了他心中的话?

  蕙心,她是惟一的蕙心。

  “那么——你到底有什么计划?”朗尼天真地。

  “没有,”她微笑摇头,“我不能替他计划,你说过,路是要自己走出来的。”

  “斯年——”朗尼想说什么,但又摇摇头,终于没说出来。“来,我们开始我们的晚餐。”

  朗尼的中国管家居然替他们烧了很不错的中国菜,还煮了饭、炖了汤,令斯年和慧心惊喜不巳。

  “好久没吃过正宗的家乡菜了。”她说。

  “我是沾你们的光。”朗尼搓着手开心得很。“她从不烧中国菜给我吃,她叫我——‘鬼佬’!”

  这一声“鬼借’把斯年和慧心都笑坏了,朗尼讲得字不正,腔不圆,又怪又滑稽。

  饭桌上气氛十分融洽,斯年和朗尼仿佛已是好老。好老的朋友,他们几乎无所不谈。

  晚餐后,他们移到灯光柔和的客厅。

  “一个月后你们回香港时,我会来纽约送你们。”朗尼真诚地说。

  “如果你忙就不必了。”蕙心说。

  “难得找到像斯年这么好的聊天对手,”朗尼摇摇头,“我们应该在六年前就认识,对不对?慧心。”

  斯年知道他的意思是说,若干六年前相识,就不会有斯年当神父这回事了,但——命运,谁拗得过?

  “总之我们已经认识,已经是朋友,”斯年凝望着他,非常真诚的。“将来我们会有许多时间交往。”

  “你来哈佛?”朗尼大喜。

  斯年看蕙心半晌,终于说:“有机会——我想试试。”

  蕙心大震,他说想来试试?斯年,那表示——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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