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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三天了,你一直发高烧。”她淡淡说着,无法再付出理所当然的亲切。

  他甩甩头,努力想由浑沌中理出一些什么,也想甩掉全身虚脱的无力感。

  “三天?那我必须赶回高雄了,有一批海洛英会进来——”

  她站起身,走到窗口。

  “我不想听这些。如果你仍是要说,我会报警去抓你们。”

  她冷淡的口气激怒了他。

  “你在与我闹什么?三天前你还闹不够呀!”他可以忍受她的大哭大叫,却无法容忍她把他当陌生人看。

  “过来,我要与你说话!”他命令着。

  她摇头。

  “明天你体力应该恢复得差不多,可以走了。我想,以后你也别来找我了。等一会我出去买食物,会顺便去把你存在我这边剩下的八十三万提出来给你。原来我以为那笔钱可以用来当你的创业基金,不过,我想不必了,反正不管你多么会花钱,总有法子去得到更多。何况,非亲非故的我,也没有资格帮你保管钱。”

  “你什么意思?”他叫。

  “我不与混黑道的人来往,我不认识一名叫纪衍泽的未来黑道大哥,一名毒贩。”

  她是说真的!这个认知再度侵袭他的脑袋,不知是惊是怒,几乎没让他又昏了过去。

  “你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有不偷不抢!”

  “再怎么说都没有用,贩毒的罪恶又哪里少于偷抢拐骗?我不想再与你说了。只要你的双手不干净一天,我就看不起你,不管日后你会成为什么‘大亨’级人物,我都看不起。”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啦!?”他受不了她的冷漠疏离。他的努力全是为了要做给她看,如果他的功成名就只会使她看不起他,那他努力了又有什么用!

  三日来不眠不休的疲惫已使她憔悴不已,她并没有太多的力气再与他战上一回合,而他的体力相信也负荷不了,她靠在窗框上,无力道:“我要你有堂堂正正的人格,愿意脚踏实地的工作,赚取钱财与你所要的功成名就,并且不以危害世人为前提。白手起家并不可耻,不能成为巨富也不怎样,重要的是我要你心安理得的花用每一分你赚来的钱,不要崇拜什么黑道道义,而忽略了你亦是社会的一份子,理应尽你一份公德心——我不要再说了,反正你什么也听不下。我对你而言,除了是上床、结婚的对象,其他什么也不是。如果你上台北是为了这两件事,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不会与一个是非不分的人上床,也不会嫁给一名混黑道的毒贩。”

  闭上眼,以为接下来会是他的咆哮,但没有,也许他气坏了,体力太虚弱所以又昏了过去。

  “夕汐。”沉重的鼻息吹拂在她脸上。

  她睁眼才发现他竟然拔掉针头,下床坐在她面前。对这个男孩纵使伤心绝望,却仍关心他的病体。

  “你回去躺好——”

  “你真的痛恨我走向黑道吗?”

  她点头。

  “但,那让我有成就感。”

  “那我无话可说。”她捂住脸。

  “我真的想娶你。你是我这辈子决定要娶的人。”他拉下她的双手,眼光深邃且思量。

  “我不会嫁给你。”

  “你不爱我?”他逼近她脸问。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进行到爱不爱的问题上。何况,现在的你万万不可能让我倾心。你让我好心痛、好失望!”她凝视他胡渣满布的面孔。这张年轻的脸,有着惯常打架滋事累积出来的戾气,江湖味十足,沦落得令人心痛。

  “如果——我不走那条路,你愿不愿意嫁我?”他不要她走出他的生命,不要她决然与他划下楚河汉界,为了这一点,任何快速得到的成就感都可以放弃。他才不管什么社会公义不公义、善良风俗那一套,他只在乎眼前这个女人。他没有是非的认知,因为在他看来,社会对他并不厚待,全世界更是一团乌烟障气,法律早已被人玩弄于股掌间,他才不在乎犯不犯法,他只在乎她。如果走入黑道会让她痛恨起他,那么——他可以放弃,他什么也不要了。

  但先决条件是——她一定得是他的。

  “你愿意吗?”他再一次低问。望着她因不眠不休照顾他而花容憔悴的脸,即使在这么气他的情况下仍不吝付出关怀,今生今世,再也没有别的女人比她更好更美了。他一定要得到她,一定要爱她,让她陪他过一生。

  “如果——你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我们可以试着去喜爱上对方。其实——其实你不该要挟我的,但我要你当个正常人,不做坏事——这真的是——”她语无伦次了起来,为着他话中之意而心悸不已。

  三天前他是那么意气风发的来告诉她,他在黑道中多么前途无量、风光得意,施恩似地说他要给她在室男的身体,荣派她当他第一个女人——但此刻,他似乎又成了当年那个坏小孩,好不容易与她妥协,夹带着她必须丧权辱国的割地赔款——

  他认真的说着:“小时候,你不要我抢同学的钱,便说我可以抢你的钱;不要我吃别人的便当,就把你的便当让给我。这次,道理也是相同。如果你不要我混黑道,那就承诺嫁给我,我不在乎你爱不爱我,反正有我爱你就行了。”

  “依然是霸道独我的性格,只是——钱财与便当怎么能与爱情相提并论呢?他混不混黑道怎么可以用来交换她的终身?”

  “没有这道理。”

  “我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你——”未出口的怒气教他撷取了去,以唇。

  “我不管,我要娶你,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得到你。”他喃喃的在气息交融中宣誓。

  交换条件再一次达成协议,至少他是这样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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