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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高一上学期完毕,寒假来临,我原本期盼着去陆元家过春节的心愿也忽然破灭了。奶奶突然传来生病的消息,父母急急忙忙在大年二十七那天带着我坐上了回重庆的火车。

  看窗外景物飞驰,我心里涌起的,不是回故乡和亲人重聚的欣喜,更多的却是离别的伤感。

  事实证明,女孩子的直觉是非常准的。

  重新开学后,这次无论我怎么努力地寻找,都无法在人群中找到骆展阳了,连背影都没有。

  他如消失在空气中的肥皂泡,再没有了踪影和消息。

  到第二年的春节,我们再去大伯父家。那时,他们已经搬到了另一个小区居住。身为北大生的陆元带着一脸的意气风发现身,他黑了瘦了许多,看来也成熟了不少。至少不会再欺负我这个小他三岁,而且还只是小小高中生的妹妹。

  “哥,你那个同学骆展阳呢?”到下午时,我终于忍不住问了。

  陆元看看我,“这么多年没见,你还记得他啊!他复读了一个学期,去年不是参军了吗?现在不知道分到哪里了。”

  参军?我的头“轰”地炸了。

  日子走走停停,高中的生活始终那么苦闷枯燥。

  我心中的思念在时间的洗涤下已经悬为一线,细微却始终坚韧地存在着。我不知道这样的喜欢有没有坚持的意义,如此的一厢情愿,没有任何回应。

  高二分科,我选了理科,成绩还是和进校时一般模样,名次始终在前十名里面盘旋,既不会突飞猛进到第一,也不会猛然下滑出前十名。年级主任常常对我说:“陆年念,我总认为你是最聪明的,但学习却又漫不经心,如果你再多用点心,考年级第一肯定不成问题。”

  我并不理会这样的话,因为年级主任对所有前十名里面的人都这样说。尽管已经选择了理科,但我对考什么学校将来学什么专业却一点概念和方向都没有。

  父母常常对我说:“女儿,加点油,将来考到北京去,和你哥一样读北大。”

  孩子读北大或者考上清华,那时是父母最大的荣耀吧?可我对这样的提议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我很清楚,我考不上北大,也不想为此努力。

  我只想平平凡凡平平安安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没有悬念。

  但骆展阳却一直没有消息,而我甚至没有探听的渠道,也不敢去探听。所以我的心里不得不放着一个最大的悬念。

  到高三下期,我的悬念终于解开,而我的未来也有了一个方向。

  那一个周末,家里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我打开门,差点没认出是谁,倒是对方很热络地招呼着我:“年念,是你!哎呀,还好没敲错门!”

  我愣了愣,这才认出来,“骆伯父?”

  “你还认得我?小丫头也长这么高了,而且记性还这么好!”骆伯父乐呵呵地说道,“你爸爸呢?在家吗?”

  “在!”我点头,侧身让他进来,同时又朝后张望了下,“您一个人来的吗?”

  “是啊!”他点头朝我笑,我才注意到他手里拎了一堆礼品。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看着那一堆礼品,我心里纳闷,父亲不过一介工人阶级,骆伯父能找他办什么事?

  “年念,谁啊?”正在做饭的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来。

  “是骆伯伯。”我带他进门,父亲那时正在我的房间里看围棋讲解书,“爸,”我进去叫他,“骆伯伯来找你。”

  “哪个骆伯伯?”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的爸爸头也不抬。

  “就是……”骆展阳的爸爸。我话到嘴边又改口,“就是年年都去大伯父家过年那个。”

  父亲抬起了头,“哦。”他放下书,起身走了出去。

  骆伯伯来找父亲,能有什么事呢?我窝在房里,想偷听又不敢,一套英语测试题怎么也做不下去。

  “年念,出来倒茶。”过了一会儿,母亲扬声叫我。

  我连忙跑了出去张罗起来。

  “年念今年也念高三了吧?”看我出来,原本在和父亲谈什么的骆伯伯又改了话题。

  父亲笑看我一眼,“还不是那样,小丫头一个。”

  “也长这么高了。那年回重庆看她的时候,还只这么高呢!”骆伯伯伸手比了个高度。我将茶递上,“骆伯伯,请喝茶。”“哎,好,谢谢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他连忙接过,客气得不得了。

  我给父亲递上茶,就安静地坐在一边。

  父亲喝了口茶后正要说什么,忽然见我没走,又冲我指了指我的房间,“回去看书。我和你骆伯伯有事要谈。”

  我不甘不愿地起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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