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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而后,为了惩罚未成年人的青春懵懂,老天爷给了我长达十年动心却不得不忍性的考验期。

  中考成绩下来,我如愿考上了三中——也就是陆元和骆展阳曾经就读的那所省重点高中。

  而陆元更是一举夺魁,以全市第一名的身份考进了北大。但是他所学的专业居然是叫图书管理,这叫我想很久好久都想不明白,这专业是学来干什么的?

  而我一直没有骆展阳的消息,母亲带回陆元考了好成绩的同时,并没带来关于骆展阳的只字片语。这实在怨不得母亲,在她的概念里,骆展阳并不值得她关注,他之于母亲,不过是亲戚的朋友的儿子。

  多遥远的关系。

  但他之于我,却是心底最亲近的人。

  开学后不久就是父亲的生日,大伯大伯母到我家来吃饭。陆元那时已在遥远的首都,相信那天一定打了很多个喷嚏,因为饭桌上他的名字一再地被提起。

  大伯自然不无自豪,大伯母一说起也乐得合不上嘴。父母则一边夸赞陆元一边告诫我要好好学习,向哥哥学习。

  “年念那么乖,肯定没问题的。”大伯一派开心。

  父亲看我一眼,“那谁说得准啊!还是管严点,我们一放松她自己也会松懈的。一个人在学校住校,又不会照顾自己,才开学这么点儿时间就感冒了回来。”

  我响应父亲的号召,应景地打个喷嚏以兹证明。

  “也是也是!”大伯举起酒杯和父亲的空中一碰,啜了一口后才说道,“还记得每年过年都到我们家来那个骆家的小娃娃不?和我们家陆元很好那个。”

  “记得,他成绩不也很好?现在考到哪里了?”

  “考什么呀!高三以后成绩直线下降,结果考试连大专分数线都没上,现在又回学校复读了!”大伯的开心表情换成了感慨,“这孩子也是被家庭耽误了,原本多乖巧上进的一个孩子,要不是他爸爸……”

  “我吃完了,”我放下碗,一脸平静,“大伯伯母你们慢慢吃。”

  “啊?年念,这么快啊,怎么不多吃点?”大伯母的话倒有些反客为主。

  我站起来,“不了,您慢慢吃。”

  我走进房间,将自己关进自己的世界,隔着一扇门,似乎仍旧听到大伯父在说着骆展阳的事,但不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听。

  大伯父所说的那个骆展阳,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一定不是。

  我认识的骆展阳,温柔而诚挚,细心而体贴,遇事可顶天地,笑闹时又那般孩子气,他既是最好的兄长,也是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更是值得我这样偷偷喜欢并且一直喜欢下去的人。

  可他却没考上大学。连大专线也没上。

  我将头埋入枕头,泪簌簌而下。

  但这是事实,无法否认。因为就在昨天,我已经在学校看见了他。

  我们相遇在楼梯道上,我上楼去班主任办公室,而他下楼,和一个同学一起。

  “你?!”我那时真是惊骇。

  他一脸沉静地看着我,淡淡的笑容,“妹妹。”

  “你……你怎么在这里?”开学都一个多月了,他为什么还在这里?那时,我脑子里一直转的,就只有这个念头。

  他朝我点点头,“我在复读。”

  那样冷淡的口气。那样的冷淡,叫我的心一下子痛起来。这样的漠不关己,是要刻意和我划出界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默然无语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他也沉默地看着我。

  “骆展阳,这是……”他的同学出声询问道。

  “我妹。”他两个字就终结了他同学的疑问,再朝我看看,“走了啊。”然后就和他同学离开了。

  而我呆呆地站在楼梯上看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我知道,这样的相遇是不受他欢迎的。至少他的表情是这样告诉我的,尽管他一直是在维持笑容,但笑得很勉强。

  后面的课,我一直上得心不在焉。上晚自习时,并没老师专门坐镇监督,那一天的心情,实在让我无法忍受教室的安静,如有大石压在心头,这般沉闷压抑,我偷偷溜出去。

  十月的天气,夜空已经有了初秋的凉意,我拉紧身上的薄外套,一个人走到偌大的操场上,也不知该做什么,该去哪里,走了会儿,只好在一边的看台上坐下来。

  那一个晚上,我并没那么好运地遇到骆展阳,一个人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坐了整整一个小时。

  也因此惹了一身的感冒回家。

  后来,在学校,我再没有和骆展阳有过任何的正面的交锋。我总是在每节下课时都和同学出去,什么也不做,在操场上走走也好。但无论是下课还是放学去食堂或回宿舍,我都无法再遇到他。就连全校人都不得不出现的课间操时间,我也只能远远地看到一个背影。

  高高瘦瘦,颀长挺拔。惹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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