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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扳回一城,韩珞没回答,只是一针接着一针俐落地扎入穴道。“有什么感觉?”她挑眉问道,边旋转银针往下刺去。

  端木柏人咬牙,深吸口气,冷声道:“我说过,若你无法治愈,我会要你付出代价。”

  讳珞手中旋转的动作停住,灵动的水眸眨了眨。

  好,她承认她很故意。这些穴道,虽不是白扎,但她毫不留情的狠猛力道,可都是足以教一名硬汉涕泗纵横。

  他知道,却只是这么一句话。她还以为养尊处优的他,会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不是破口大骂就是挥拳相向呢!

  韩珞扬起唇角,最后一根针扎得又轻又柔,而后她从药箱取出一个瓷瓶,再用一根长银针伸入瓶中挑取药粉,逐一注入他腿上的银针。

  “借着灸入的药粉,可淡化你体内的毒素。”她从药箱取出艾草,揉捏成小团插于各银针上,取出火折子点燃。“你歇息会儿吧!”她轻轻按上他右手脉门,闭眼感觉其间的变化。

  艾草隐隐的芳香在鼻间萦回,端木柏人望着她羽睫低垂的专注神情,或许是熏香起了疗效,奇异地,受挫忿然的情绪逐渐变得平息。

  初次交手,暂败,不代表他会永远屈居下风。

  “我会找到你的弱点。”他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她早明白,他留她下来不是为了她的医术,而是为了找一个敌手,用击溃她的傲骨,当作隐居时光的消遣。

  以为她会是乖乖待捕的猎物吗?韩珞唇畔微微勾笑。

  “彼此彼此。”

  马总管手端着托盘,上头置有精致早膳,示意跟在后头的小婢上前敲门。

  “进来。”须臾,门里传来淡淡一句。

  一旁小婢立即开门,马总管端着托盘走进。“少爷早。”

  立于榻边正让人伺候穿衣的端木柏人看也不看他一眼,神色冷淡。马总管将托盘放在前厅的桌上,走进内室,毕恭毕敬地守在一旁。

  穿戴完毕,端木柏人手势一抬,服侍穿衣的小婢立刻收手,垂首退出房门。

  端木柏人将银鞭系上腰际,缓声开口。“她呢?”

  马总管知他问的是韩珞,躬身答道:“韩大夫其他时间都在研究医书,竭尽心力想让少爷早日康复。”韩大夫入府治疗已三天了,这还是少爷第一次问起她的事。

  这番恭谨的话,说什么他都不相信会出自她的口中。

  “她说的?你就那么信她?”端木柏人睇他一眼,淡然勾笑的表情分不清是讽是谑。除了早晚各一次的针灸疗程,汤药都是由仆婢煎好送来,她有足够时间去做其他的事。“真让人怀疑,究竟谁才是主子。”

  马总管僵住,不知该如何接口,见他衣摆飘动,以为他要坐下,直觉伸手去扶,却突然被两道寒光冻得顿住动作,讷讷地收回手。“对、对不住……”要命!他怎么老记不得少爷不爱人碰他?

  见他不再妄动,端木柏人才敛回目光。“最近偏院,好像挺吵的?”

  冷汗爬上马总管的额头。“……小的会再吩咐大伙儿留意,放低声量。”

  这样就想搪塞他?端木柏人冷笑,懒得揭破他的谎言。若是她,绝不会傻到以为这种拙劣的借口可以瞒得过他。

  “下去吧。”那畏首畏尾的模样让他见了烦憎。

  “少爷,要我扶您……”马总管鼓起勇气,被他冷眼一扫,语音全然消散在空中。

  愚蠢的人,老是一再触碰他的禁忌!端木柏人拧眉,连在他身上发泄怒气都觉浪费。“下去。”

  马总管哪还敢再问?赶紧快步退出门外,带上房门。

  听脚步声去得远了,端木柏人持鞭一抽,将置于墙边的木制轮椅拉来。他扶住轮椅扶手,手一撑,藉由双手力量接近,却是才一挪移,立刻痛得他冷汗淋漓。

  端木柏人停住,深吸口气,而后咬牙一鼓作气挪坐椅面,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已让他脸色惨白,双腿不停发颤。

  紧握扶手的指节泛白,端木柏人调匀气息,胸膛仍因怒意及痛楚而不住起伏。他恨!恨沦落到如此不堪的自己!

  每一日,他都感觉像蝼蚁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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