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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在死之前,他只想见她一眼,只一眼,他立刻就走……他咬牙,凝取残存的意志力,一跃而起,掠过连绵的屋脊,朝醉月楼的方向前去。

  月正当中,堂皇气派的醉月楼高朋满座,丝乐欢唱、醉人笑语此起彼落,交织成一片奢靡淫媚的氛围。

  相较之下,主楼旁的撷香阁反倒显得冷清。撷香日未到时,精致小巧的撷香阁除了原本光辉璀璨的建筑外,低调得仿佛不似青楼妓院。

  “烦死了!”撷香双手支颔,红嫩小嘴翘得老高。“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不是才刚过撷香日吗?怎么明天又要到了!”

  原本站在窗边留意主楼状况的海品颐被她这动作逗笑,走回她身边。“之前不知道是谁嫌一月两次太少,想上、中、下旬各办一次,好好大捞一票的?”

  “办了才有银两啊!”撷香低叹。那时要不是品颐反对,说不定真的变一月三次了。

  “想想那些村民吧,前天到张家村,你不是连回来了都还会笑?”知道她只是抒发烦闷,海品颐用这事来转移她的心情。

  楼里的姑娘忍辱负重,都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虽用她调制的迷药不曾丧失了清白,但被人搂肩抱腰,说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我知道。”撷香娇俏地皱皱鼻子。虽然品颐不像她们需要卖笑让人吃豆腐,但楼里对外采买、议价及探访村落的重担全落在男扮女装的她身上,所承受的责任和压力比任何人都来得重。

  “我去楼里看看情形。”见她心情已经恢复,海品颐起身。她所制作的灯芯已很久没出过事,但藉由暗道巡视状况,是她每天必做的工作,怕出了差错,赔上的是某个姑娘的清白。

  “你自己小心哦!”撷香叮咛道。

  “嗯。”海品颐微笑,正要朝门口走去,一阵风刮进,将房内的灯火尽数吹熄。

  这阵风来得诡异!她心一凛,全身戒备瞬间升起。

  “撷香!”她立刻朝她的方向看去。

  “我没事。”隐约中,看见撷香对她摇头。

  是她多心吗?海品颐定神,想先将灯芯点燃,此时,一抹身影突然从窗口窜进,她一惊,立刻施展拳法,凌厉朝来人攻去。

  黑暗中只听到打斗的风声,撷香急得努力辨视她的身影。“品颐……”

  来人功夫不弱!无暇应声,海品颐进攻的速度更加迅捷,在对方背上拍了一掌,听到对方逸出闷哼,她心喜,正要乘胜追击,一缕若有似无的气味钻入鼻际,那味道——像青草……

  海品颐怔住,瞬间失防,被对方乘隙攫住手腕,带进怀中,意识到被俘,她赶紧敛回心神,肘往后顶去就要挣开,突然,对方开口,猛然顿住她的动作!

  “你的掌法练得比弓箭还纯熟了。”附在耳畔的低语,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一时间,海品颐脑海一片空白,身子因激动而微微轻颤。怎么可能?又是梦吗?但握住她的手,和背后传来的温暖体温,又为何如此真实?

  而方才对战时,那人只为将她制伏,并未伤她分毫……

  “品颐!”听室内顿时没了声响,撷香急得大喊。

  那喊声拉回她的神智,海品颐想要开口,喉头却哑了,她必须深呼吸,才有办法出声。“撷香,点灯。”

  她微一挣动,对方轻易放了手。

  海品颐转身,望进一双冷魅的眼,在黑暗中闪着犀光。对方没动,只是定定地迎视她的目光。

  撷香赶紧点灯,原本漆黑的内室顿时大放光明。

  随着绽放的灯光,令她魂萦梦牵的面容,立即映入眼帘。海品颐站不住脚,扶着一旁桌案,闭上眼,再睁开,他依然在眼前。

  他,迟昊,一如五年前初会,身着白衣,站在她面前。

  “你……”一开口,千言万语全被哽咽堵住,海品颐只能紧紧咬唇,怕忍了五年的痛化为泪水奔流而出。

  迟昊沉冷的俊容面无表情,但黑眸却因她的反应而起了波动。蓦地,眉宇聚起,他退了步,倚着门板滑坐下来。支撑他来到这里的意志在见到她后瞬间溃散,他几乎站不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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