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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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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原本寂静的醉月楼开始有了声息,人人为了开门前的准备而忙碌。 嬷嬷双手捧着账本,往撷香阁走去。徐娘半老的美颜让历经的沧桑刻划出一条一条的纹路,精明锐利的目光全掩在风情万种的姿态下。 走到撷香阁,手没敲门,嬷嬷直接用肩膀推门走进—— “撷香,这账本就交给你啦……啊!”看到房内有名男子,嬷嬷吓得抚住心口,略一定神,才松了口气。”品颐呀,真给你吓死了!还以为哪个采花贼闯进了撷香阁。” 海品颐轻笑,上前接过嬷嬷手中的账本。“都看五年了,还看不习惯吗?” “谁叫你扮起男人那么俊!”屏风后有返丽颜探出,撷香——当年的水净——笑着走出,当年瘦弱的小姑娘如今已出落成绝世美人,成了醉月楼招牌。“别说嬷嬷老是吓到,连我有时也看得傻了呢!” “你们两个!”嬷嬷瞪眼,却忍不住噗哧笑出,望着她们的眼神满是疼爱。一个扮起男装,俊俏文雅;一个艳丽绝美,迷倒众生。“真不晓得当年是中了什么邪,竟被你们说服,做了这勾当。” “那时我看起来可怜,品颐可靠啊!”撷香娇笑,上前拉了嬷嬷的手到内室坐定,脂粉未施的脸面丽清灵,一点也不像娇媚做作的花魁。“不然嬷嬷怎么会信我们呢,对吧?”她看了海品颐一眼。 “别拖我下水。”海品颐拿过嬷嬷手中的账本,淡淡笑道,“那时连我自己都不信我自己了。”这些年,她变了许多。 以前的她,凭着在家中药铺磨练出应变交际的本领,兼之本就轻松外放的个性,总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轻易和人熟稔起来。但如今的她,经历的事太多了,背负的事情也太多了,她变得内敛防备,除了虚伪应对,她只在嬷嬷和撷香面前绽露笑颜和情绪。 “可不是?”忆起刚开始时所出的纰漏,嬷嬷忍不住摇头。“有几次差点没把我吓死。” “因为我们做的是好事,老天爷帮忙!”撷香皱鼻扮了个鬼脸,“别担心。” “是啊!”嬷嬷跟着笑了。“不说了,我还得去外头盯着,开门时间快到了呢!” “嬷嬷您忙吧!”海品颐送她到门口,将门关上。 “明天我们要去哪个城镇?”撷香翻开账本问道。 “京城东方七十里的张家村。”海品颐回到她身边,从怀里拿出一张清单。“东西我已经买好了,你记一下吧!” 这些年来的所得,全用来济贫赈灾。只要听到哪里闹了荒,她会采买农具和药,和撷香易了容,运送物资去救济灾民。她们从不直接给子银两,而是用这种方式助他们站起,让他们得以维持长远的生计,不让因生活困苦被卖入青楼的姑娘再增加。 “嗯。”撷香接过,将一笔笔的支出记在账本里。 明天,又要扮成那张麻子脸了。 海品颐心猛地一窒,转头看向外头,不想让眼里的失防让撷香瞧见。即使已经五年,只要忆及他的一丝一毫,她的心,仍忍不住揪痛。 她没想到,他教她的一切,竟对她帮助如此之大,使药、易容,若不是凭着这些能力,醉月楼绝对撑不起这个局面。 五年来,她的技巧愈渐纯熟,以为随着时间流逝,她会慢慢淡忘他的身影,但使药和易容,已和她紧紧缠绕,每次碰触这些,对他的记忆便愈鲜明,这一切怕是到死,再摆脱不开。 这五年来,没她在身边,还会被梦魇纠缠吗?还是因不需顾虑她而感到轻松? 海品颐无声轻叹口气,微微苦笑。现在被梦魇纠缠的人换成是她了,她总梦见,那一天,她没让人跟回木屋,这五年来,依然跟他在木屋里,过着远离俗世的幸福日子。 然而梦一醒,残酷的现实让她难以面对。就因为一时的疏忽,他离开了,今生今世,再也无缘相见。 他还好吗? 能有机会让她问,他的离开,是烦了,还是……太在乎她而怕了? 深墨的夜色,一抹白影窜过阴暗的巷弄,身上的伤让他停下脚步,他倚靠屋墙,呼息变得沉重紊乱,幽邃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精光。 该死。他深吸口气,胸膛立即传来剧痛,他强抑着,将几已涌出喉头的血抑下。难道,今日是他命绝之日? 耳畔传来追随而至的细微声响,他拧眉,强撑着施展轻功往前掠去。在伤重与体力透支的双重折磨下,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让我陪你……那曾在耳畔呢哝的话语,再次响起,紧攫住他即将涣散的神智。 他想见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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