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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六岁了。”

  “怎么看起来才三、四岁模样?”她讶异的多看了那孩子一眼,心忖莫非这孩子有病在身,才会长得这般瘦小?

  “自他爹几年前过世后,咱们母子俩无依无靠,我又没别的本事,只会做木梳,赚的银子不多,孩子也跟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才会生得这般瘦小。”提起这事,妇人哀怨又自责。

  闻言,魏青晚拿起一把木梳再仔细瞧了瞧,说道:“这梳子做得倒还细致,我再挑几把带回去送人。”她又再挑了十把梳子。

  妇人面露喜色,连连道谢,这位模样生得俊俏的公子约莫是见他们母子可怜,这才有心帮他们。

  付了银子后,魏青晚有意无意的对妇人说道:“看见这位嫂子卖的木梳,让我想起以前曾在书上看到过一个关于梳子的故事。说是有个富人,为了要考验三个儿子谁比较有能力接掌家业,遂出了个考题,让他们把梳子卖给和尚。”

  妇人疑惑的问道:“和尚又没头发,要梳子何用?”

  “可不是?不过若是能把木梳卖给没头发的和尚,岂不是更能显出本事来。”魏青晚接着笑说:“不久,他的三个儿子回来了,大儿子卖出一把梳子,富人便问他是怎么卖出去的,大儿子说,他问了好多和尚,都没人要买梳子,后来遇见一个和尚抓着头皮,他便灵机一动,上前把木梳递过去给那和尚,让他用木梳来刮头皮,那和尚觉得挺有用的,便买了梳子。”

  妇人好奇的接着问:“那其它两个儿子可有把梳子卖出去?”

  魏青晚微微一笑,续道:“老二比老大能干,卖了十把梳子,他说他去一座古剎,瞧见山风很大,把香客的头发都吹乱了,便去找庙里的住持,说香客们来礼佛,蓬头垢面对佛不敬,不如放几把木梳,给香客们梳理鬓发,住持觉得有理,遂买了十把木梳。富人接着问老三卖了几把梳子,老三回说卖了两千把。”

  妇人惊讶的瞪大眼,“他是骗人的吧。”

  魏青晚含笑摇摇头,“富人也以为三儿子是骗他的,便问他是怎么办到的,他说他去到一间香火鼎盛的寺庙,找了住持,对他说,这些前来参拜的香客们,都十分虔诚,但若是寺庙能回赠一些吉祥平安之物,让他们带回去做纪念,必然能让香客们心生欢喜。我有一批梳子,请咱们城里的名儒在上头题了‘积善梳’三个字,若是能拿来送给那些虔诚的信众们,必定更能让他们心中生起善念,做更多的善事。住持听了很高兴,便向他订了两千把的木梳。”

  听完,妇人一脸若有所悟,须臾,她明白过来,这位公子是在藉由这个故事提点她,她连忙道谢,“多谢公子。”

  魏青晚微微一笑,颔首离去,转身时,忽然瞥见韦殊寒不知何时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那双阴冷的眼神正直勾勾的望着她。

  想起自个儿没到衙门与他会合,却在街上闲晃,还被他给撞见,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七爷昨晚睡得可好?”出门在外,韦殊寒改了称呼。

  “睡得挺好,今晨晏起了,还望韦统领见谅。”她笑着朝他拱了拱手。

  他不在意的道:“无妨,今儿个只是来县衙查阅几桩案子的文卷,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已是午时了,我也正打算回去接七爷出来用午膳。”

  “有劳韦统领,不知这县城有什么好吃的?”

  “方才县令说有家馆子做的菜滋味不错,不如咱们去尝尝。”

  魏青晚点点头。

  县令特别派了一名差役领两人过去,原本难得京里来了大人物,县令巴不得能多与他们多亲近亲近,但提出想作东宴请两人的要求,却被韦殊寒拒绝了,只好派了个熟悉洮县的人给他们带路。

  不久,两人来到那家馆子,点完菜后,韦殊寒替魏青晚倒了杯热茶,看似不经意的道:“七爷方才说的那个故事挺有趣的。”

  适才魏青晚买了几把梳子,先帮妇人解了燃眉之急,再把卖梳子的方法教给妇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七皇子平日里显得平庸,今日显露出来的才智倒是教他有些意外。

  魏青晚没想到适才说的那个故事会被他给听见,表面上仍神色如常的笑了笑,说道:“先贤们传下来的那些正经书我读不来,只能看些杂书,也忘了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刚好瞧见那妇人卖的梳子,这才想起来。”

  韦殊寒颇有深意的瞅着她,“今早我去了县衙,正好有个案子让县令不知该怎么判,不知七爷有没有什么高见?”

  “是什么案子?”她啜了口茶,随口问道。

  “是两个男子争夺一个姑娘的事。那姑娘姓陈,她爹与张大郎是好友,刚巧两家的妻子都有了身孕,两家人便约定好,要是日后生下的是一男一女,将来便结为儿女亲家。之后,两家果然生下一男一女,但过没多久,张大郎举家搬走了,多年没有音讯,陈家也忘了有这么一回事,陈家女儿及笄后,陈家便给女儿谈了门亲事,对方姓何,已下了聘准备迎娶,但就在这时,张大郎带着儿子找上门来,要陈家依照当年的约定将女儿嫁给他儿子,只是何家也不肯退婚,陈家左右为难,这才闹到县令那里。”他顿了一会儿,问道:“依七爷看,这陈家的女儿该嫁给谁才是?”

  魏青晚略一思索,回道:“依我看,应当嫁给那与陈姑娘自幼指腹为婚的张家才是。”但是下一瞬她又改口,“也不对,何家已经下聘了,陈家依礼应当将女儿嫁给何家才对。”想了想,她似是拿捏不定的又再改口,“不对不对,陈家与张家有约在先,应信守约定,把女儿嫁给张家才对,哎,这也不妥,这么一来何家该怎么办?”说到这儿,她故作为难的看向韦殊寒,“这案子确实不好办,张家与何家都占了个理,判给谁都不对。”

  为了不引起父皇的注意,在宫里这么多年,她从不显露自个儿的才智,才能平安无事的长到这么大,适才对那卖梳的妇人说的故事,也不知是不是引起了韦殊寒的疑心,他才会刻意拿这件事来问她,分明是想试她。

  韦殊寒的表情意味不明,见酒菜送来了,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事还是留给县令去为难吧,别想了,咱们吃饭。”

  那讳莫如深又隐隐带着一抹算计的眼神,把魏青晚看得心头暗惊,不知是否被他看出了什么。

  ***

  入夜,洗漱后,魏青晚早早就睡了,但在戌时又惊醒过来,她听到一阵泼水的声音,抬眼朝外望去,首先瞧见的是一副赤裸精壮的胸膛,还来不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她整个人随着抹着皂角的手,在那副身子上下移动,附在玉扳指上头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那男子身躯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呈现在她眼前,教她一双眼不知该往哪儿瞅才好。

  平日见到的是韦殊寒衣冠整齐的模样,没想到这回会见到他赤身露体的净身,她紧张得一颗心评咚咚用力鼓动。

  非礼勿视,她本该回避才是,可眼下她附身在他左手的扳指上头,无处可逃,且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她觉得随着他擦洗着身子的手,她彷佛也隐隐触碰到他那副精痩的身子。

  此时若是她在自个儿的身子,脸定是红得要滴出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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