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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他只好悄悄询问那名传授大将军琴艺的琴师,就不能让大将军好好抚琴吗,非得把琴给奏成催魂魔音。

  那琴师比他的脸还要更苦,表示自个儿已使出浑身解数在教导大将军抚琴,大将军也学得很认真,可这事讲究天分,大将军委实没这天赋,学了这么多天,他连宫商角征羽五音都分不清楚,乱奏一通,把好好的一首凤求凰给奏得七零八落,宛如杀人魔音,奏完后还停下来问他奏得如何。

  他哪里敢直言,那琴音简直能把人给活活杀死,只能敷衍的随口搪塞几句。

  除了琴师,教他下棋的师傅也快被他给搞疯,他没见过这么不会下棋的人,任凭自己怎么教他下棋的规则,他就是没听懂,抓了棋子便胡乱摆,但可怕的是,他这么随便乱下,十次里竟也有五、六次能赢,赢了之后还不知自个儿是怎么赢棋的。

  而教他书画的师傅更是心累,每次在瞧完他的大作后都有想撕毁的冲动。

  在大将军问他画得如何时,他又不好直说,看着他那宛如鬼画符的字画,只能委婉的表示——

  “将军若去学道,定能有一番成就。”

  最后,那画师深觉继续看他作画,无异是在荼毒自个儿的双眼,率先请辞。

  “小人能力有限,能教的都已教给大将军,请大将军另请高明。”

  接着走的是琴师,在听了几天他抚的琴后,他夜夜作噩梦,再继续下去,担心自个儿会被逼疯,也跟进道:“小人才疏学浅,无法再教导大将军,请大将军另聘琴师。”

  而教他下棋的师傅,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请辞,风远下棋虽从不按规矩来,可有时却也能朦得一手好棋,让他大开眼界,最后这位师傅还是走了,因为大将军棋品越来越差,只喜赢棋,不喜输棋,每次输棋都要大发一顿脾气,他伺候不了,只好走人。

  闭门学了数天,风远一事无成,棋琴书画样样不通,那张阴柔的脸孔黑得都要滴出墨汁来。

  避了几天风头的武步刚和叶满山在得知琴师不干了之后,才敢再出现在将军府,免得魔音穿脑,让他们英年早逝。

  为免他还不死心想再另请琴师,也为整个将军府里下人的性命安危着想,两人不得不去请曾是军师的宋泰臣来劝自家将军息了想学棋琴书画的心思,既然学不来,就别再硬学。

  宋泰臣在得知风远想学琴棋书画的原因是为了追求佳人后,莞尔的摇着手里的羽扇,表示,“吾曾听闻有人言,情场如战场,所以大将军要赢得佳人心,须得攻心为上。”

  风远闻言,急道:“要如何攻心?”

  记下宋泰臣教他的方法,风远在下朝后便前往粥铺,不想一到粥铺前却发现店门紧闭,看见门板上张贴的外出访亲字条,他皱紧眉头,询问旁边的店家,他们何时回来。

  “最近几日,前前后后有十来个人来找项姑娘,咱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旁边干货铺子里的一个伙计回答道。

  知道这伙计嘴里的项姑娘正是孙络晴对外宣称的姓氏,风远关切的追问,“最近常有人来找她,都是哪些人?”

  “泰半都是些文人书生,听说这项姑娘啊原来竟是前朝孙太傅的女儿,本姓孙呢!”前几日在风远狠揍那在粥铺闹事的大汉时,这伙计也是围观人群之一,因此认得眼前这位就是本朝新贵,烈火大将军,不敢怠慢,实话实说。

  风远脸色登时一变,“这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

  瞧见他这般神情,那伙计一楞之后脱口而出,“难不成那消息竟是真的,项姑娘真的是孙太傅的女儿?”

  发觉自个儿不慎失言,风远赶紧挽救,“没这回事,那些都是别人胡说八道。”他接着端出大将军的威严,命令道:“往后再有人来打听项姑娘的事,说那消息是骗人的。”

  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下落,如今又遍寻不到她,风远急坏了,最后为了找她,他甚至吩咐武步刚和叶满山私下里调遣巡防司的兵马暗中找人。

  武步刚与叶满山也是直到此时才得知那让风远心心念念之人竟是已故孙太傅之女,两人这才恍然大悟,自家大将军为何会突发奇想,命人找来那些琴师画师,原来都是为了迎合心上人所好。

  为了大将军的终身大事,武步刚与叶满山非常卖力的拿着画师画的肖像,在安阳城里四处找人。

  “若非李屏那日经过,恰巧认出了她来,谁也想不到堂堂太傅之女,曾有第一才女之誉的孙络晴,竟会藏身在那小小一家粥铺里,卖粥为生。”

  夕阳西斜,余晖照进掏红楼一处两层高的楼阁里,钟君秀那张绝艳的脸庞望着窗外的霞光,娇柔的嗓音里流露出一抹轻嘲。

  李屏是她身边服侍的婢女,她眼力好,当年虽只在公主府里见过孙络晴一面,却记下了她的面容。

  坐在屋里阴影中一名身形微胖、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询问,“那消息是公主派人传出去的?”即使他口中所称呼的公主不过是前朝的公主,但他对这位亡国公主态度仍十分恭敬。

  “嗯。虽然她曾被誉为第一才女,但那毕竟都是前朝时的事,隐避三年,如今还惦记着她的人并不多,想找她的泰半都是孙太傅的门生故旧,或是一些仰慕她才情的文人,所以我只派了人在那些文人之间散播这事,听说这几日已有些人得了消息,想去找她,不过都扑空了。”

  “既然她想隐姓埋名,平静度日,公主为何还要泄露她的身分?”那中年男子似是不太赞成她这么做。

  “我原也不想打扰她,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与风远有所牵扯。”嫣红的唇瓣吐出的嗓音里透着一抹冷酷。

  风远那两个字令中年男子脸色微变,肃声问:“她与风远有何干系?”

  “风远前段时日常上粥铺去吃粥,我本也没发觉不对之处,直到李屏那日告诉我,在粥铺见到孙络晴,我这才明白他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去吃粥,而是为了孙络晴而去。”

  “这话怎么说,他一个武将,能与孙络晴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深了,当年风远一家遭遇劫难,全家都死了,只剩他一个,被孙太傅所救,也是孙太傅将他带往镇江王府,才让他能有今日。当年攻破安阳城后,据说风远便一直在寻找孙络晴的下落。”这事不是什么秘密,风远身边那些亲近的手下都知情,要打听并不难。

  “这么说他是为了报恩,才想寻找孙络晴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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