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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当然不是。”她立即反驳,看了他几眼,忽然浮现几许疑惑:“你一点都不觉得热吗?”他不似她这般狼狈,看得到的肌肤一片干爽,也不似她这般烦闷,只征显倦态。

  “当然不热,房里凉得很——”答得太顺口,来不及了,他后知后觉地噤声,胡茵茵己瞠大秀目,指着他,“你——”握住他手臂,触手生凉,毫无黏腻。

  “陈绍凡你犯规——”

  “我犯什么规了?你太多疑了。”他挺胸抗辩,目光却闪烁不已。“没空跟你聊,我要回去睡了,明天还得早起,要拿冰块就快去拿吧,我没意见。”

  说罢转身就要闪回房间,她一个箭步追上,手正要抢先碰上门把,他迅速格开她,顺手将她在压在门板上,口气极为不爽,“你干什么?”

  “放开,让我进去!”她抬高音量,十分坚决。

  “对不起,改天再招待你,今天不行,太晚了。”

  “你作贼心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开冷气睡觉,你犯了规就要遵守罚则。”他坚实的手臂横抵在她胸前,她几乎透不出气,困难地发声,“不进去可以,你干脆接受规定,拖一个月的地板。你太不够意思了,我辛辛苦苦洗冷水澡,想办法用电扇吹冰块扬凉,你竟敢明目张胆吹冷气——”

  “我再强调一次,太晚了,你请回——”话未告一段落,两人猛然一起跌进门里,她方才右手反转到身后,暗地扭转门把,没预估到两人的体重效应,被挤压的门板轻松弹开,四只腿相互交绊,前后摔倒在房内地板上。

  “臭家伙,这是什么?你不会告诉我你这一间因为阴气太盛所以比其它地方都冷吧?”她露出胜利的笑容,顺道满满吸口冷气。

  沁凉的气流瞬间包围过来,仿佛泅泳在海水里,舒展每一个燥热的细胞,她背抵冰凉的磁砖地板,昏热暂时得到解脱,舒适得不想爬起来。这的确是不可小觑的诱惑,不必万分挣扎就能一夜酣眠是一种幸福,但幸福的代价若是惊人的账单,幸福就会化为梦魇。

  “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无声半天,他偏头看向她,“我早就说了,夏天不吹冷气根本是酷刑,你偏要订这一条,我在工地被虐待得还不够,回到家还要继续望冷气兴叹,你一定要这么狠吗?”

  “我可没有虐待狂,我上次不是算给你听了,扣掉你寄回家的那部分薪水,加上我可怜兮兮的那一份,我们得存下那小鬼的学费、浴室的修缮费,还有买菜钱、电话费、杂支……”

  她屈指点数,越数眉头越紧,她眨眨眼,发出低呼,“天啦!差点漏算了,小鬼的制服要换新的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这样算下去,我们就要漏底了,不行不行,喂——”

  她一手撑起半身,俯视已经在闭目养神的他,“我们要重新规划一下用度,否则就——”

  “你可不可以安静让我睡觉,我好不容易肠胃舒服一点了,明天再说行不行?”他四肢伸展成大宇,拖拉的嗓子睡意极浓,准备入睡的模样。

  “你——”经他一提醒,她突然注意到两人就这么躺在地板上交谈了好半晌,发生得极其自然,他们的隔阂的确缩小了。

  “放心吧,饿不死你们的,我会想办法,你不用再担心好不好?快去睡去!”他安慰地拍拍她的头,眼睛始终没张开,看来困倦得很。

  想到就要回去楼上那闷热无比的小房间,心里不免产生了犹豫,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指,搁进下唇啃咬,起身动作也跟着变慢,打直坐好后,她结束争辩,“那好,暂时放你一马,今晚就尽量享受吧,明天开始别忘了拖地一个月。”

  正要离地,肩膀被有力地按压住,她不明所以回头采看,他趁势一个利落的翻转,已经将她制压在下,不能动弹。

  她一阵惊骇,搞不清状况,只见他向她俯近,动机可议,她心慌意乱地屏息以待,颈窝处却感到突兀的刺痒,一会左边、一会右边,只见他凑近她,像只猎犬不停嗅闻,接着往上移到她鼻端,眼睁睁直视她,然后勾起唇角,泛出诡异的笑意,“你——又偷偷抽烟了,对吧?”

  “呃——”她一时语塞,颈根附近温度开始升高。

  “如果我没记错,公约第三条规定,只要抽烟就要处罚拖地一个月,累犯则是两个月,你有没有意见?”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抽烟了?”她反唇道,一掌推开他,拉远两人的距离,避免他重施故技,对她动手动脚。这个臭男人的确不把她当女人看。

  “我不抽烟,鼻子可灵得很,把烟蒂毁尸灭迹也没用喔。”他得意非凡,盘胸说道:“你真太胆,照你过去的记录,把房子烧了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你就算作牛作马也赔偿不完,你说,该不该加重罚则?”

  傻眼的她全身慢慢发热,忽然感到一股严重的挫败感,以及莫名的鼻酸。

  “既然你那么重视规定,一定非常同意我的建议,我得好好想一想,怎么罚你才可以让你彻底的戒烟,保障我们三人的身家性命……”

  “你知道什么?”她忍不住抢白,充满了委屈。

  “房里这么热,吹电扇一点用也没有,根本睡不着,睡不着又头昏脑胀,还能做什么?我不过就抽那么一根——不,一根都不到,信不信由你,我已经很久都没抽了,还不都是——”

  喉咙突然有点哑,她中断抗辩,撑坐起来,不停眨着泛湿的眼睫,手指不知不觉又靠近了嘴边,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说道:“别再啃了,指甲都秃了。”

  她反射性想抽回,他紧握不放,她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应该被蚕食了一段日子。

  ”这么认真做什么?跟你开玩笑的。我犯规你也犯规,这下扯平了,可以吧?”

  “不公平,占便宜的根本是你。真不明白,一样住在这幢屋子里,怎么我比谁都难受?你们俩大喇喇吹冷气到天亮,我热得要洗两次澡,每天有做不完的家事,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连声抱怨。

  “就放轻松一点H阿!”他笑,“你好像老在担心什么似的,这是你戒不了烟的原因吗?”

  “……”她不能肯定,她从未深思过为什么需要一根烟的慰借,况且她的手——被握得紧了一些。

  “嘿,不能说一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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