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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百姓若出了事,你才更难向我交诗。”她还是一味要他走,“照我的话去办,九江城内除民兵外,若有壮丁愿留下,自是再好不过,其余百姓则尽快将他们撤走、”

  此时康定宴耳里所听着的,是她一如以往的坚强话语,可在他眼里所瞧见的,却是她孤伶伶的身影。他仔细的看着她,将她孤单无助的模样在眼中印成了一幅很深很深的印象,难掩心酸的他,登时不顾身份地倔起脾气。

  “下官也不走!”

  冬卿好声奸气地向他解释,“我不是说了你得带百姓去临川吗?”

  “此事可派他人办妥,下官不走。”

  “康大人……”她实在不想拿架子压他。

  “太子妃有太子妃的坚持,下官亦有!”他反过来以一身官僚的气魄驳回她的反对,“下官不能有负于殿下!”

  其实,冬卿大抵也知他为何不愿走,这阵子来,康定宴会守在她的身旁任凭她使唤,应也是为了那些她拿命换来的救灾钱,为了那份内疚,康定宴似乎总想好好弥补她些什么。

  她叹了口气,“由你吧。”

  “太子圮先回府歇着吧?”在城楼上的风也愈来愈强时,康定宴对还一径看着城外风光的她催促。

  “康大人。”冬卿凝望着远方没有动,“你认为燕子楼是否能将敌军阻在绛阳?”

  康定宴并不想打击她,可在这种情况下,说谎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

  “并非下官信不过燕将军,只是赵奔威名天下人皆知,燕将军要阻赵奔前进至九江,恐怕很难。”依他来看,绛阳不过是侗前哨站,真正要与趟奔一较高下,应会是在九江。

  抱持着同样隐忧的冬卿,深思了半晌,不得不另图它计以保万全,

  “派人传讯至石守,命长空速援绛阳,我军战况若不利,弃绛阳保九江,到时长空务必得让燕将军安然撤至九江再守。”她停顿了一会,转身再道,“顺道告诉袁师傅,我在九江等他。”

  “是、”

  伸手接过袁枢亲自递上的军盔,将它在头际戴妥后,乐浪踩着马蹬翻身上马,策马率军出城。

  尧郡城,自古以来即是长安往西的起点,许多来自国外的商队,通过尧郡城城门,为中原带来了西域所产的美玉与香料,他记得在圣上宫中,就有一块自大漠中带来足足有一人高的玉石,被工匠们刻成了满是仙山云朵的蓬莱玉屏。

  但今日在出了这座城门后,他所迎接的并不是来自西域的商旅,而是由晋王所亲率的益州大军。

  携军前往尧郡城外十里处后,他身后一面面绣写着乐宇的军旗,与远方绣写着晋字的军旗,讽刺地遥相对应。叫战前,他所派去的使者,尔岱虽未杀之,却也托来使明确回复,益州大军绝不退兵,若圣上不改立太子,益州大军将直驱入京。

  他不明白,尔岱为什么不回益州?为什么不安安份份地继续当个晋王,当个平凡人,自有平凡人的幸福,想要似灵恩或玄玉一般站在高处,是得付出同等的代价的,难道说争个头破血流就可以彰显人生的不平凡?其实最珍贵的东西,往往就藏在平凡里,像是他与玄玉之间类似手足又类似亲人的情,也像是尔岱与石寅之间如父子般的情,今日这一战,尔岱究竟知不知道他争的是什么?

  马蹄扬起阵阵风沙,嘶嘶的音调听来像曲遥远的悲歌,颗颗沙粒扑打在面庞上,像针扎,亦像心底隐隐的疼。在战鼓声扬起时,乐浪拔出一旁的陌刀,在轩辕营大军前忘记心底那些下解的疑问,替换上的是众人皆要求的狠,过眼的风沙带走他的心事,独留下玄玉盼他平安归来的期待。

  乐浪将手中的陌刀朝前一划,轩辕营大军开始展开进攻。

  战场上,两军即将交会的那一刻,乐浪远远见到了为石寅带孝的敌军将领部众,却独不见尔岱、率前军骑兵冲进敌军阵前的乐浪,快速冲锋中,使劲将手中的长矛掷向敌军领着前军的副官,敌军的副官两手扶住穿透颈间的长矛栽下马,乐浪在驰过他身旁时弯身自他紧握的两手里拔出长矛,迅速再剌向另一名指挥敌军的副官,敌军为首的前将军见状忙不迭要将指挥战事的将员们往后撤,不想因损失了将员而无法指挥兵马,乐浪在敌军的前将军扬手示意将员们后撤时,奋力再将手中的长矛一掷,挟着庞大力道的长矛,正中敌军前将军的腹间,掉下马的前将军的嚎叫声盖过喊杀声,还试着想将插在腹问的长矛拔出,然而巳策马上前的乐浪,在下一刻一刀砍下他的人头。

  飞溅的血液被马蹄踩过,袁枢紧跟着乐浪,当乐浪驱前砍杀敌军将员时,袁枢就守在乐浪的身后为其掩护。战场上一直部是这样的,在你杀人之时,他人也同样正准备杀你,或许你可以侥幸避过这一刀,但下一刀则不二正能及时接得住,尤其是在分神杀敌时,故乐浪将自身的安危一半交给袁枢,而袁枢又将自己的交给身后的副官,他们每个人都是靠着他人才赖以存活,人人的牛死都交付在他人的手上。

  拥挤的乱阵中,敌我两军部口口声声喊杀,发自喉咙深处的叫喊声,是为震慑敌军,也定为自身壮胆,仿佛不这么做就不能使出浑身力气,但那自口中发出的声音,其实只是种催眠自己的手法,藉此让自己多添一些勇气,也藉以逼退紧跳至胸口的恐惧?

  顶着风沙,益州大军处在前军后头的左右翼两军,自两处掩至,及时阻止了轩辕营的骑兵再次攻进,组成的一侗个方阵四面架起长矛指向外头,不让敌军的战马再往前跨一步,乐浪令战驹拾起两蹄,朝身后用力挥手,袁枢一看,随即再命身后跟上前的箭兵发箭,一根根搭载了油与火兽的箭矢,很快即掉落在敌军的方阵里。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味道很难闻,因其中掺杂着尸体燃烧的气味。

  无人眼中藏有怜悯,因他们不能不这么做,唯有在被杀之前,就先杀了敌人,否则死的就将会是自己。每个放箭的箭兵无言地一径拉弓,敌军两翼的阵式遭火烧溃,像沙子一般散开来,等着这刻的轩辕营骑兵,又再次携着长矛与陌刀继续剿灭地面上的敌军。

  原往尧郡城逼近的益州大军,在前军与左右两翼遭受强烈猛攻后,大军止住进势,逐渐遭不断往前推进的轩辕营逼退,自尧郡城外十里处往后退了一里又一里,这时处在中军中的尔岱,依旧是很沉得住气,他回首看了看身后那座早已准备好诱敌陷阱的小城,命左右开始撤兵至小城,准备迎接益州大军的反攻。

  在哪里?

  无数张敌军面孔十,余丹波找不到狄万岁的脸庞。

  洛阳城外之战,轩辕营与伏蓑营在相逢之后,余丹波一如以往地采行擒贼先擒王的战术,可却冈狄万岁的欺敌之计,他在战场上找不到狄万岁。放眼看去,无论足前军、中军或两翼,阵中皆有身着狄万岁战袍的主帅,个侗都是狄万岁也个个皆非狄万岁,他不知道狄万岁究竟是混藏在哪一军里。

  可狄万岁却清楚的知道他身在何处。

  为保存因应可能将久战的军力,余丹波并未命中路齐出,与前将军袁衡并肩处在前军的他,在前军处指挥着左右两翼护住后头的中军,试图先找出狄万岁破敌军中军,但与他采相反战术的狄万岁,则是率各路齐出,一壁包围占据战场,一壁以蚕食的手法剌杀轩辕营前军,直直地扑向被轩辕营视为领袖的余丹波。

  除了狄万岁外,伏羲营所有人的目标也部是余丹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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