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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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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小丫头居然不肯合作。那么,他只好实施第二个方案了,将她杀死,然后藏起圣月今,嫁祸于麒麟楼,这样不也是事半功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哈,将来的武林就是他青龙的天下了。 顾翩翩看着他得意,看着他忘形,她觑准一个空子,一拧身,从他的掌控下脱了出来,但,已经燃起杀机的青龙如何肯让她逃脱? 他身形一动,整个人如箭矢一般向她投去。 “麒哥哥!救我!快来救我!”她跌跌撞撞地朝前跑着,心胆俱裂地大声喊着…… 顾翩翩睡得极不安稳,梦中,一条青色的龙露出狰狞的眼,追杀着她。 她跑啊,跑啊,慌不择路。 然后,那青色的龙却忽而在前,忽焉在后,总也脱不了她的视线。 怎么办?怎么办? 她哭了,麒哥哥,是我不好,我不该贪恋那些武功秘笈,不该惹你生气。可是——我还想回去救出姑姑呀,姑姑在那黑屋子里没有了翩翩相伴,一定更加孤独吧? 她哭一声,说一声,头痛得厉害,那条恶龙却始终不去,露出幸灾乐祸地脸嘲笑着她。 不要啊,他是有阴谋的,他要害麒哥哥的呀,她不能死,她一定不要死,她还要把她的阴谋全部都告诉麒哥哥。 哦,她忽然有些泄气,怎么她的武功这么差呢?什么忙也帮不上,她真恨呀。 不对不对,她还有圣月令不是吗?那是一种好厉害的武器,她要把它交给他,这样,就再没有人可以伤害他了哟。 她紧蹙的眉宇中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麒哥哥,等着我哦,你一定要等我。 胸口好痛,一阵椎心的刺痛感席卷而来,淹没了她的微笑。 有人轻轻拍抚她的背,不知是谁。 想睁眼看清楚,却又痛得冷汗直冒,手脚冰凉。 热热的暖袋轻轻地覆在她的额上,然后,手上也有了,脚边也有了,屋子里的炉火也挑大了,她慢慢感觉温暖起来,倦怠地重又合上眼。 她又跨进了那个梦,这一次,青色的龙不见了,她仿佛看见了他。是的,的确是他,白的马,黑的衣,红色的帷幕,漫天席卷的残阳,他来了,如天神一般降临在她的面前。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姑姑是为一个男人变成这样的。从前,姑姑是教里的小公主,刁蛮,任性,却从不知苦为何物。 但,就因为一个男人,她一辈子就只能关在黑屋子里尝尽孤独寂寞。 那是以前的她所不能理解的,所以,她曾经暗暗发誓,绝对不会爱上任何男人。可是,当他第一次从她的马下悠游而去的时候,当她在芦苇丛中听到他低沉的叹息的时候,当她开始视他为依靠的时候,她知道,她的心已经一点一滴沦陷在他冷漠与温柔交织的外衣里。 直到,她听说了他的故事,他对颜家两姐妹的宽容,对文绣的悔恨,都深深地攫住了她的心。 这样的人,是应该有一个快乐的人生的啊,但他从来不知道快乐为何物,就像她从来不理解情为何物一样。 然而,现在,她终于了解姑姑的感受了,如果,换做是她,她也愿意为他守候一生! 身体里那种撕裂的感觉又开始啃啮着她的心,她仿佛又回到了被鞭打的那一次。 那一回,是她第一次从小屋子里偷偷跑了出来。 外面的空气好新鲜,外面的花草好美丽。 可是,她还没欣赏多久,就被教主发现了,捉了起来。 那时侯,她不知道他是教主,只是天真地叫他舅舅,是姑姑这么告诉她的,至于舅舅到底和她什么关系,她还是不很清楚。 那时候,听到她喊舅舅的那个男人,像是突然被蛇咬了一口般,对她怒吼道:“放肆,没教养的野种,谁教你这么喊的?” 她吓呆了,便也从那一刻起,明白了自己被人厌恶的事实。 那一次,她被盛怒中的“舅舅”打了个皮开肉绽,他要她明白,没有杀死她和姑姑,是他的仁慈,她应该把他当天神一样高高供起。 于是,从此以后,她果真把他当天神一样看待,她懂得看他的眼色行事,更懂得要怎样才能讨他的欢心。 他开始接纳她,喜欢她,高兴时甚至还传她一两手绝招。 可是后来,她发现,他慢慢老了,表哥慢慢长大了,于是,她又去向表哥献殷勤。 在拜月教里,她开始变得和姑姑一样,成为了人人追捧的小公主,但她知道,一旦她触怒老少两位教主中的任何一位,她的下场将比姑姑还要惨得多。 于是,她觑准了机会,偷了圣月令,又顺手拿了一袋金豆子,开始了她的逃亡之旅。 可是,姑姑呢?姑姑没有办法离开黑屋子,她所犯下的过错将全部由她来承担。怎么能这样呢? 都是她的错啊,是她太自私!是她太残忍! 姑姑,姑姑,她哭得肝肠寸断,喊得声嘶力竭。 “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哭,翩翩,不要再哭了,别哭了,别哭!” 有人在轻声安慰着她,像安抚一个小女孩。 她不再哭泣,倚靠着可以依赖的臂膀。 “南宫大哥,顾姑娘怎么样了?”颜紫绡轻手轻脚地走到顾翩翩床边。望着那张几天前还生气勃勃,此刻却一片惨白的小脸,忧心忡忡。 南宫麒握紧了拳头,阴沉的脸上布满杀机,“我一定会找到他,为翩翩讨一个公道。”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迟到片刻,翩翩到底会怎样? 那一刻,当她看到青龙那双暗绿色的手掌狠狠地向她的胸口拍下时,他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同时停顿了。 他心如刀割,目眦欲裂,发疯般扑向青龙。 青龙震慑于他的威力之下,不战而逃。 他虽打跑了青龙,却来不及阻止翩翩受到伤害。 望着她那张失去血色的脸,仿佛失去文绣时的创伤再度被狠狠撕裂,他感到浑身彻骨的寒冷。 虽然得到步沧浪的一再保证,翩翩没有性命之忧,但他仍是觉得惶惶不安,生怕那一点点生命力会在他眼前突然消失。 已经三天三夜,他不敢离开,不敢睡觉,甚至不敢眨一下眼,就这么凝盯着她苍白的容颜。 只要她能醒过来,她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愿意为她承担一切,只要她,能为他醒来。 偷偷睁开一只眼,再一只,顾翩翩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憔悴的容颜。 是他吗?怎么会是这样? 他看起来疲惫而忧伤,撑靠在床边,心事重重地盹着了。 他会是在担心她吗? 难道,他一点也没有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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