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陶苇 > 手到擒来 | 上页 下页


  万湄像是在考虑他的要求。偶像和一个假装的吻,在内心做着交战。“赌注是什么?我是说,你赢了的话赌注是什么?”

  “赌注?无上的光荣,和垦丁凯萨饭店两个晚上的住宿。”

  “你们的赌注这么大?”对学生来说,那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你不知道,这还不包括内外围的加注呢,简直比英国王室爱德华王子娶妻,还受到重视,你现在知道我不能输的原因了吧,”他倒像很委屈的样子。

  “这刚好用来惩罚你过于自大的毛病!”但是,万湄等于同意了他提出的交换条件。“只是假动作?”

  “我保证。”

  然而,就在万湄慢慢的靠近他的脸颊假装印上一吻时,他却倏地将头摆正,刚好用唇接上了万湄的一吻。“这两张人场券是你的了。”他将入场券快速的塞到了万湄的手中,和原先躲在门后看热闹的人群欢呼着,一哄而散。

  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万湄的初吻。对于这样的恶作剧,万湄简直是欲哭无泪。

  没想到这场风波还有下集,第二天,万湄首次尝到了被女生围剿的滋味,在下课途中七八个女生围住了她。

  ‘你以为自己很漂亮吗?要不要我在你脸上划两刀?”其中一个好像是带头的女生,标准的不良少女样,晃了晃手中的刀片。

  “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们。”万湄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不禁感到很害怕。

  “你自己风骚爱现就算了,干么还去惹我的史宜丹,我最看不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骚货!”另一个女生发言,她恶狠狠的盯着万湄。

  “别以为你家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在这里造反,告诉你,这里不是你家,还轮不到你在这发泄!”

  “看你平常那副德行,简直跟个花痴没两样,你以为他们真的喜欢你,他们只不过当你是个发情的臭女人!”

  一时之间,所有同性包夹的无情批评,各种难以入耳的谩骂与人身攻击交继出现,她们甚至将她推来推去,好像她什么都不是。

  “那边的同学在于什么!”还好,老师在一片慌乱中出现,她们才赶紧离开。“这位同学,你没有什么事吧?发生了什么问题,要不要到训导处说清楚,还是通知你的家长,你还记得她们的长相吗?”老师也带来了一连串的问题。

  万湄无限委屈的摇了摇头。“我没事,对不起。” 她一溜烟的跑开。

  事后为了这件事,万湄足足哭了一个星期,也让她日后更害怕与同性相处。

  与家人的相处亦然,面对万湄的叛逆与不服管教,万家的父母相信,万湄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因而希望严苛的教育方式能将她导回正轨,使她脱离目前没有目标的生活方式。其实,万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她想得到的却偏偏都让她失望。

  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这一群男男女女,有的是贪图不必花费的玩乐,有的是打发时间瞎起哄,其余的就是以为陪她玩乐,就是能得到她芳心的方法,而她已经厌倦了这种模式。

  万湄也想好好的找份工作,转移生活的重心,也许就这样让她闯出自己的路也说不定,但对作生意没兴趣,加上学的又是电影制作的她,想在目前大环境市场的不景气之下,找到一份可以发挥的工作简直难上加难。

  就算不从事本科业,万湄也曾试过到其他公司去应征,录取不是问题,胜任工作不是问题,而人际相处的学问却是她的大问题——几乎,每一次都为相同的原因而离职。

  说什么万湄也不愿意到父亲的公司去上班,她不愿在父亲的庇荫下,大家若是对她有意见却又敢怒不敢言,她也不愿意让父亲看见自己在人际相处上所遭受的失败与打击。好胜心强的她,其实不愿意放弃证明自己的机会。

  而弟弟万崇,因为从小的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自然受到家人更多的关注与爱护。每次万湄回到家,他不是疲倦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独自听着音乐,便是等到天都黑了才在花园里漫步,他甚至很少出门。

  颀长的身高却显得很瘦弱,未经阳光照射而白皙的五官,带有一种病态般的俊美,他很少说话,甚至连眼神都很无力。

  万湄其实不忍心见到弟弟这个模样,先天性的心脏病加上早产儿,脸部肌肤透明得似乎可以看见起伏的微血管,抵抗力薄弱得像是连细微的灰尘都足以让他致病。

  有时,如果万湄回到家只有他一个人在的时候,她会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和他说话,像是太用力的话会使他承受不住一样。

  万崇很少回应,但他会对她报以微笑;他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这样的模式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她把一天的所见所闻告诉他,而他会回以一个微笑作为对她的报偿。

  万湄其实很爱她的弟弟,所以她不忍心见他这么年轻,就放弃了解这个世界的美好。她认为适度的运动可以增进他的体质与健康,于是在一个下午,万湄开车载他到运动俱乐部,她想让他流一些汗水,舒展一下僵硬的筋骨。

  她想打高尔夫算是比较斯文的运动,却没有想到烈阳的曝晒,可能让她白皙的弟弟承受不住。于是,在紧急送医急救后,父母失望的要她不要再接近弟弟。

  “他不是你,玩三天三夜都没有事,你这样做会害死他的,你知道吗?”母亲气息败坏的表情,万湄记得很清楚。

  虽然,事后弟弟并没有责怪她,还安慰的对她说: “下次,等我好一点,你再载我出去玩吧!”

  万湄还是流下了懊悔的泪水,弟弟很可能就这样被自己的疏忽给害死了。

  她其实想拥有一个在乎自己的人,一个她在乎他,他也在乎自己的人。虽然万湄很习惯受到男性的爱慕,但其中却没有一个能引起她想深入了解,想主动关心,想爱他的男人,一个让她心甘情愿被驯服的男人。

  平时虽然习惯用狂放的方式来表现自己的无所谓,甚至玩起大胆的挑逗游戏,但本质上依然单纯善良的她,甚至没有谈过恋爱,因为没有特别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中,没有值得她注意的特别的男人,没有一眼就让她认定的特别的男人。对爱情,她相信直觉,更保有丰富的未经证实的想象力。

  “你昨天是不是到我的办公室来了?”第二天一早,万湄还在睡梦中,父亲便从公司打电话回家里,一副质问的语气。

  还迷迷糊糊的停留在梦中的情境里,万湄咕哝的一声。“爸,这么早有什么事?你明知道我不习惯那么早起……”

  “我问你,昨天是不是到我的办公室来了!”他的声音比刚刚明显大了很多。

  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是你的秘书孟小姐说的吗,她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是了。”一早就忙着告御状,未免也太勤快了些吧!万湄心想。

  “你到办公室来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有事回家再说,尽量不要到公司来吗?你看看你的态度,我们付人家薪水请人家为我们做事,这是彼此互惠,谁都不需要看谁的脸色。谁让你到这里来颐指气使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

  “你在现场看到了吗?是你听她片面之词所以觉得我过分,还是以你对我的了解知道我会做的很过分?这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知道。”也许,沉默才是化解这件事最好的方法,但万湄偏偏不。

  “我有误会你的地方吗?我听孟小姐的陈述再加上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还记得,当天并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在杨。小湄,不是爸爸要这样对你,为什么你就不能乖乖的听一次话,这里是办公的地方,有很多客户在这里往来,你何必……”

  不只两个人?喔,对了,还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也加入了投诉的行列?“在你办公室里面的那个男人是你的客户吗?他也告了我一状?”

  “他是厂商,一个优秀对我们有帮助的厂商。你好好的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我认为你这样做会损及公司的形象,又不是个小孩子,连这点道理都要别人来告诉你吗,还有……”

  “你还没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说我什么?”万湄追根究底的问。

  “像他那种有修养的男人,是不会去追究这些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不说了,爸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亲自去向你的秘书孟小姐道歉的……大概中午,就这样了。” 万湄挂上电话,飞快的起身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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