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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是啊,她这胎肚子很大,不知道会生几只猫仔。”吴忧认真地跟他讨论“产妇”的状况。

  郎士元没吭声,胸膛却剧烈地起伏着。自他随天风姤习医后,从不曾遭受如此大辱,他气到说不出话来。

  “你要我帮一只畜牲接生?”他咬牙求证。是报应吗?当年他要师父医狗才愿拜师,而现在他却沦落到要帮猫接生。

  “士元哥,你是不是不愿意?”吴忧见他表情不善,分明在生气。“没关系,阿满自己已经生过好几次啦,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郎士元也不回话,只是冷冷地瞪着她。她还真懂得怎么侮辱他,每回总先让他的心先飞上云端,再狠狠地摔下。说什么她只信任他的医术,说什么帮她的好友接生,结果竟要他面对一只肥猫!

  他的硬脾气哪忍得了让人这么玩?当年他曾是个小乞儿时,情愿饿死也不愿对人摇尾乞怜,而现在他已经是受人尊崇的大夫,众人对他只有阿谀奉承,只怕惹他不悦……只有她好胆,竟敢请“神医”替她家的猫接生。

  瞧他眼神紧盯着她,带着一种想扑杀她的狠劲,吴忧被他看得心惊肉跳。

  他伟岸的身躯虽一如当年站在她身边,但已没了兄长的味道,而是带着她无法形容的威胁感,教她心儿怦怦跳,明知他绝不会伤害她,可就是教她忐忑不安。

  “我先将阿满包起来。”她跳下大石,远离威胁,褪下身上的褙子,弯身准备包裹猫。嗯,她还是赶紧把阿满处理好,别再生出其他事端了,且阿满只是她哄他回吴家的借口,千万别弄巧成拙,反倒气走了他。

  郎士元站在大石上俯视她窈窕的身影,她就这么不设防地背对着他,将她纤美的体态呈现在他眼前。难道她对自身的魅力完全没自觉么?她没发现他不再是当年的少年,而已经是个伟岸的男子了吗?

  “哎呦!”吴忧惊叫一声,肥猫跳离她的怀中,窜入草丛里,还在她的手腕上留下——道红红的爪痕。

  “怎么啦?”郎士元一惊,跟着跳下大石,来到她身旁,抓起她的柔荑仔细检查。

  “给猫抓了。”吴忧吐舌。

  “你不是说它是你的好友吗?”他忍不住冷削她。

  “它有孕,难免凶了点,以前它是挺乖的嘛。”

  郎士元轻哼。“过来,我帮你上药。”他握住她的手不放,领着她走向医箱,两人一前一后,这情景一如当年。

  “士元哥,你记不记得当年你也常这么牵着我的手,带我到处玩?”吴忧回忆着。

  “是吗?我忘了。”郎士元逞强否认,但嘴角已浮出微笑。

  “我可没忘。”吴忧没发现他泄漏的笑意,热心地帮他回忆。“你记得那竹屋吗?”

  “嗯,方才我路过,进屋看了一眼,挺干净的,现在是谁住在那儿?”他打开医箱,取出自制的药方玉肌清凉膏帮她涂抹。

  “没人。”吴忧笑容里带着一丝神秘。

  “没人?那怎么这么干净?”郎士元耳听她娇柔的嗓音,眼望她醉人的容颜,胸口一紧,真希望就这么握着她的手一辈子。她轻易地便教他忘了帮畜牲接生的怒气。

  “我。”

  “你?”他讶异。“为什么?”

  “等你回来啊。”

  这话使郎士元大为感动。“万一我不回来了呢?”

  “我没想过。”

  她没想过?难道她打算等他一辈子?这怎么可能?

  “士元哥,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当年你要随你师父习医去,为何独忘了与我和虑道别?”

  “你不知道?”郎士元眼神一变,犀利地审视她。

  吴忧摇头,猜测道:“是怕我闹你,不让你走吗?”

  瞧她眼神真诚,似乎将当年她与吴虑互换身分戏弄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可他忘不了。

  当年,他对她是全心全意地付出,而她竟如此糟蹋!她怎么可以这么做?

  因此心寒的他,答应随师父离去。

  如今两人再次相逢,想不到她倒来问他为何不告而别。瞧她真的一脸不明白,再听她方才说守着竹屋是为了等他回来,难道当年她跟吴虑互换身分的事,并不是故意戏弄他?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对她的不谅解,突然就这么烟消云散,仿佛这几年对她的怨怼都不曾存在过。

  就原谅她幼时的不晓事吧!他最后决定。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他轻柔地握着她的玉腕,帮她将袖子放下,遮住令人想入非非的滑嫩肌肤。

  这脉象跟方才在医馆时的她一模一样,她是吴忧,不是吴虑。他一直无法分辨两人,如今教他找到个轻而易举的法子,因为即便是双生子,脉象也一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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