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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雪韧“哦”地低吟了一声。

  君玄龄惟恐他说并无此人,杏眸细细观瞧雪韧的表情,无意间,视线落在他白皙的耳廓,目光一闪,忙移至他的脖颈,心中怦怦直跳!

  他……他是……

  雪韧抬头,恰迎上她明澈的一汪秋水,敏锐地察觉到事有异样。蓦地,他平和的神色掀起一抹仓皇的波澜,握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收也不是,回也不是。

  气氛在瞬间凝滞。

  须臾,君玄龄抿抿唇,率先打破僵局:“其实,人生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圣人不是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释然一笑,“我想,我能够理解的。”

  雪韧听她一番话,不禁露出欣慰的表情,温言道:“玄龄姑娘善解人意,雪韧不胜感激。”望着杯中的影子,难免几分自嘲,“想不到我的秘密能骗过皇上、瞒住百官、甚至是身边朝夕相对的三个臣友。然而,却被你轻易地发现了。”

  君玄龄单手托着芳颊,微笑道:“或许,女子天生敏感吧。不过请你放心,我绝不告诉别人。”玩笑地朝他一眨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知是从见面开始,还是在了解到雪韧的别重身份后,她竟对这个迷离的人萌生出相惜之感!

  “好个冰雪聪明的可人儿!”雪韧渐渐地恢复镇定,十指轻松交握,“我应该早些认识你,毕竟,一个人所能负担的压力实在有限。”知己难寻,尤其是一个眼神便能领会深意的知己。

  “倾盖如故,白头胜新。”君玄龄回以闲适自若的笑靥,“我敬佩你,真不容易。”

  他明白她意有所指,唇角轻轻一勾,“彼此彼此,你孤身一人,千里迢迢从君山岛来京城找风烛,亦不容易。”

  说到风烛,君玄龄紧张起来,“他在吗?人好不好?”

  雪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保有深意地道:“他在,但好不好,我可不知道。”

  君玄龄蓦地站起身,拉住他洁白胜雪的袍袖,急切道:“你快带我去看他啊。”这欲诉还休的话,最折磨人。

  雪韧灵巧地挣开她的手,赧然道:“抱歉,雪韧素来不喜与人贴近。”

  君玄龄长长的睫毛一颤,细细思量,不觉哑然失笑,“我懂了,官场中洁身自好原是一件好事,有何见怪之说?倒是我的失礼给你带来不便了。”

  雪韧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苦笑道:“我这个嗜洁的怪癖竟被你赞成了圣举。”难得君万浪出身江湖草莽,却有如此玲珑慧黠的女儿。他叹息道:“风烛应是在练功房,我领你去见他吧。”

  “真的?”君玄龄一抓襟口,心跳加速。

  待会儿见面,她该如何启齿呢?

  多年不见,他有何变化?胖了?瘦了?黑了?白了?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第二章 昔怀

  练功房。

  房内传出箫音,呜咽笃笃,余音绕梁。

  门外的两人彼此互觑,雪韧将食指轻抵薄唇,“嘘,容等片刻。”君玄龄侧耳倾听,总觉得这箫音平和得可怕。山雨欲来风满楼,给人的便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会是——风烛在吹箫?

  不,不太可能。那样一个粗犷的男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联想到他吹箫的样子。如此,到底是何人在吹箫?雪韧明明说,风烛在屋内练功啊,疑团冒上脑袋瓜,她疑惑地皱弯了秀眉。

  蓦地,狂风骤雨突起。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嗡嗡作响,接着又是一阵阵急促的箫音飞扬,时断时续交错。较之先前所吹,似有鬼魅附体,更加让人心烦意乱,毛骨悚然。

  君玄龄不由得打个冷战,胸口郁闷难当,耳垂像被针刺,连带引起了其他感官的钻疼,一寸寸啃啮着骨血。她的身子颓然下跌,双手捂着耳朵,依然无法减轻丝毫的痛苦——

  糟糕,难道要在这个时候……

  雪韧见状,手指隔空,飞快地点了一下她的睛明、听会、印堂、下关及少商穴,而后以内力灌于百汇,为她导入真气。

  君玄龄的鼻息逐渐缓和,但仍虚弱不已。

  雪韧心中好生纳闷,一个不懂武功的姑娘,即使受不了这种压抑的箫音,也不至于反应剧烈至此吧。

  不及细想,愈发激烈的震撼席卷而来。

  君玄龄看得清楚,屋顶的瓦砾、地上的板砖相互碰撞,两排竹叶哗哗颤动,无端地纷纷坠落,更有甚者连根拔起,东倒西歪、满院狼藉。她抓住门闩的指节泛白,尽管身躯在外,仍然难以抵挡那强劲的冲击。

  雪韧面色一沉,深知里面的人再斗下去,君玄龄难免受到波及。他索性两指一错位,“咔嚓”一下,把铁门锁碎为粉末。同时,一股爆破力从练功房内涌出,雪韧凭借本能迅速地旋跃,躲开此劫,然而——

  他身后的君玄龄可不那么幸运,她像一只腾空的绿鸢,被斜着横扫出去三丈远,狠狠撞到墙上又弹落下来。

  “玄龄姑娘!”雪韧想救她为时已晚,后悔得直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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