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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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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尽全部生命去爱他,以为这一生可以注视着她深爱的容颜。 梳妆台上放着的信封袋,里面装着飞机票。明天她将再度起程,飞往世界的另一个角落,继续那她以为已经结束、事实上却才刚开始的流浪生涯。 他不曾来送行。几年来,他不曾来接过机,也不曾去送过机,她的存在与否,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从没真正在意过她,无论她是否存在。 生命中充满了不公平,在大草原上目睹了所谓的弱肉强食,在都会中饱尝人情冷暖,她该是看透世情的,为什么仍是没参透。 伪装的洒脱,伪装的淡漠和不在乎,在面具撕下之后,血淋淋的一片,惨不忍睹。 伪装出来的毕竟无法长久,多希望他一直只看到她的笑颜,多希望一直给他的都是温柔的笑意。 只要他快乐,她以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 现在才知道,她是多么地高估了自己。 她在乎的,她什么都在乎的。他喜欢她笑,所以她总是在笑,他喜欢她潇洒,所以她看起来总是那样的潇洒,他喜欢她的人生观,所以她努力使自己看得更多、听得更多—— 她在乎他的一切,更在乎他丝毫都不爱她。 好苦…… “阿琪?” “爸。” 邵父走了进来,随手将灯打开:“怎么不开灯?” “我准备要睡了。”她连忙将泪痕擦去,不敢面对自己的父亲。 他走到女儿的身后,知情地拍拍她的肩:“哭啦?” “没有。” “还逞强。你这孩子打小就爱逞强,要生成男孩子不知道多好,当女孩儿可就太好胜了点。”他不胜唏嘘地拿起桌上的飞机票:“又要走了?怎么家里跟你有仇似的老留不住你?” “爸,你知道不是这样的,这是我的工作。” 当我今夜望着我的天使鱼,有个很可笑的念头渐渐成型—— 我想我热爱的天使鱼想要逃亡了。 你说我荒谬也好,说我无聊也好,可是真的是这样觉得。 隔着那一大片玻璃,我终日瞪着它,看它做着无谓的尝试,心里很难过外面的世界如此凶险残忍,为什么要出来呢? 我如此地爱它,如此地厚待它,几乎用尽所有的缠绵,而它却不知感恩地想逃亡。 我是有些生气的。 它的头上有个小小的伤痕,我想是它撞玻璃时弄伤的。有点残忍地,我并没有理会它,就让它带着一点伤心的眼神盯着我看。 真的无法理解它的想法,在外面它是无法生活的,即使放它回到大海中,它依然会成为大鱼的食物,既是如此又何苦呢? 拥有了我的珍爱还不够吗? 为什么要去作那无谓的尝试呢? 不知道当它由玻璃水箱内看到外面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对外面的世界怀有憧憬吧。 不知如何才能让它相信这是十分不智的,我想,或许对它来说我只是个无情的监禁者,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爱着它。 很好笑吧? 当我怒斥着它的无知时,连自己都忍不住失笑,它只是一尾鱼啊,我又怎能责怪它的无知呢? 就像当我责怪着其他人的无知时,我本身是具有强烈的优越感的。 生命就是这么一回事,我无法否认自己对他的爱是站在比他高等的地位上,有时连爱其他的人也是一样,这使我成为一个十分孤独的人。 正因如此,我是这样地珍视我的天使鱼,至少它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无法容忍我的方式,可是现在居然连它也试图离我而去了。 真的是我的方式错误了吗? 爱本身是不具条件和一切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很不能理解,这样的方式、这样长久的时间,我已无法改变,这几乎已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尊严。 望着它带着倔强和一点点骄傲的美丽身影,像看着一个孩子似的好笑。 或许正因如此,使它强烈地产生离我而去的企图吧。 生命一旦偏离了轨道,想再回复正轨,势必会失去一些什么的,想要全身而退已不可能。 我和我的天使鱼彼此拉锯着彼此的感情。 不知怎地,我竟有些害怕,我—— 会是那个失败者。 开幕酒会。 钟司在商业界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再加上郑烈传奇性的复出,这个酒会集合了各界的精英,可算是风云际会了。 各界名流穿梭在“凯悦”的大厅里,全是衣冠楚楚的,这是上流社会。 阿俐穿着她一千个不愿意穿的小礼服,倚在大厅的落地窗前,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 这种聚会对她来说不是第一次,可是她千百个希望这会是最后一次。 有些人千方百计,为的是希望能踏进这样的圈子,过所谓上流人的生活;但对她来说,她宁可回家随便梳个马尾,穿她的破牛仔裤。 这不是假清高,能过优裕的生活是人人期盼的,她当然也不例外,但在这种场合,人人开口闭口的生意经、钱权势利,却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又在批判世界?”凯波微笑着来到她的身边:“你这样十分迷人。” “谢谢。”她闷闷地晃晃自己的裙摆:“再迷人也比不上吃苦受罪来得厉害。” “接受自己是个女人的事实就有这么难?” “我没否认自己是个女人,我只是强烈地追求自由和舒适,别告诉我一件一、二千块的牛仔裤比不上这讨厌的衣服来得舒服。” “小叛逆者。” “哪里。”她皱皱鼻子微笑:“童天杰呢?” “被拉走了,一家广告公司的人找他谈广告歌曲。” “不错嘛,颇具知名度喔。” “那叫商业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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