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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才肯到我这里来写诗?”气度雍容、年纪不大的老板露出一口白牙微笑。“阿V十分想念你,没有你,他连歌也很少唱了。”

  她笑了起来,一头不驯的长发狂狷地飘动起来。“阿V滥情!他老是在谈恋爱,而恋爱的理由是因为没有女人就唱不了歌。”

  老板收起盘子。“滥情的人容易快乐。”

  “也容易痛苦,虽然都是短暂的。”

  听着他们有些哲学意味的对谈,他有种被排除在外的疏离感,但也有种眷恋的感觉,仿佛——仿佛许久不曾再听到如此风花雪月的谈话了——“晚上大伙都会来,你来吗?”

  “看看吧!不一定。”

  老板理解似的点点头,对阿俐有些宠溺地一笑。“或许你才是那个滥情的人,你总是很容易被感动,然后伤心,却很不容易复原。”

  她没有回答,低头搅拌咖啡,浓浓的奶脂混着咖啡香,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出现在她有些落寞的脸上。

  “你对这里很熟?”他是多此一问,光是看他们之间的对谈就知道他们的交情匪浅!或许这很傻,可是他不自由主的想多了解她一点。

  “很久以前,这里是我生活的重心,我每天都会在这里,和他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活着。”

  “后来呢?”

  她抬起头,有点感伤地微微一笑。“人总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再亲密的朋友也无法永远在一起,后来当然是散了。”

  邹烈轻啜一口咖啡,凝视她感伤的笑容。过去总觉得有些女孩子太容易被感动、太容易伤心,那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

  人世间的感情原本如此,分分合合自有定数,强求不得,伤心又有何用!

  但现在他知道,伤心代表存在过,代表珍惜过,代表动过情也比视若无睹要好得太多!

  “不觉得很好笑?大多数的人会告诉我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没有人能改变世界运转的方式。”

  “那是事实,因为是事实所以很伤人,也因为是事实所以不必再去强调它的残忍度。”

  她很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着他。“我以为一般公司的老板都很市侩的!”

  “就是因为市侩所以深深了解这个世界,不过我也不是一般公司的老板,我是个永远不管事的老板。”他自嘲地说道。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找我?”

  “因为我闲着没事,因为你很特别,钟司认为我可以请得动你。”

  她很有些怀疑地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有什么过人之处似的。“你认为呢?”

  他微微一笑,耸耸肩,“我不在乎。”

  “哦!”她拖长了尾音,有些好笑地挥挥手,比比这四周:“那你为什么会和我坐在这里?穷极无聊?你没别的事好做?”

  他的确是没别的事好做,但却不是因为那个原因而和她在一起。房俐华有股十分特别的气质吸引着他,而他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或许是自在吧!

  一种不必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的自然。

  “因为我觉得你很特别。”

  “何不干脆说我是个怪胎!”她自嘲地笑了笑。“认识我的人都觉得我特别,而特别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怪!不论是怎么个怪法。”

  “你自己也这么认为?觉得自己很怪异?”

  阿俐讽刺地笑了笑,“当不断有人告诉你,你有多奇怪时。很难不觉得自己的确很怪异。”

  他就是被那种感觉所打败!

  感觉到四周特异的眼光,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活在异次元空间里的一个闯入者——“我并不觉得你很怪异,怪异和特别对我来在意义上就有根本的不同。”

  “是吗?”

  “是。”

  她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凯波一向告诉她,她太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彷佛那是真理,从不置疑或许那是个被扭曲的谎言!

  而她也从没有清楚过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邹烈看着她,无法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任何意义,不知为什么,她对他的看法突然重要起来!

  他们是同类吗?

  同样被这个世界所怀疑、同样感觉到自己在这里的存在不被需要?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再说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话只会显得可笑。他一直是活在挣扎与矛盾中,是这个世界容不下他?抑或是他容不下这个世界?

  “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她突然开口。“或许每个人都有过那种感觉,或多或少的。”

  “但真正被排斥或视为异类的并不多。”

  “那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固执地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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