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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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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大哥、二哥,你们先走!我帮你们挡着,不要到前头硬碰硬,别去!”不能去,一去就会全军覆没,所有人将沦为不见天日的阶下囚。 干裂的唇慌张阻止父亲与两位兄长,但是爹和两个哥哥都不听他的劝,还将他推开要他快逃,为什么不听他的话? 家中向来最不成材、最会惹是生非、教所有人摇头叹气的人是他,所以该活下来的从来就不是他,为了家人,他可以牺牲,为何没人肯听他说?为何?! “娘,快跟嫂嫂们一起带小卫和小衍逃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他焦急呼喊,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 “什么?!”戚瑶光被突来的呼喊声惊醒,猛地睁开眼,浑沌的脑袋瓜想不透发生了什么事。 娘和两位嫂嫂在护卫保护下,一抱一搂带着两名年幼的小侄子往后门逃,却被早在后门守株待兔的官兵拦下押回,整座丞相府上下逾百人,竟无一人能自官兵手中逃脱。 手足无措的他头一回知道自己有多没用,竟然想不出任何办法,仅能眼睁睁看着父兄束手就擒。 是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如此对待势如中天的宫家?他宫熙禛虽不是皇家子弟,却是皇太后最宠爱的人,究竟是谁敢欺到他头上来?! 他愤怒地四下寻找,想看是谁领头,熊熊火光中,那人一身银光戎装,神情倨傲地自罗列整齐、训练有素的官兵中走出来,那张俊雅带着阴冷气息的脸孔,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因为那是他最好的朋友…… 宫熙禛倏地自木床上弹坐起,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发出最沈痛的怒吼。“君傲翊!居然是你!” 这一句撕心扯肺的怒吼,使原本脑袋还不甚清楚的戚瑶光完全清醒,急忙忙赤足自床上跳下,凭借着对屋内摆设的熟悉度,毫无困难地奔至他身边。 “你这个狗杂种!”他恨!龇牙咧嘴挥拳击向死敌。 “你还好吗?”戚瑶光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他身边,迎接她的是重重一拳,击中她的脸颊,痛得她眼冒金星地弯腰蹲下,嘴角尝到一丝血腥味。 “好痛!”泪水不由自主夺眶而出,作梦都想不到会突然遭受攻击。 为了救他跌入溪中感染风寒已经够惨了,岂料更惨的事会在今夜发生,她痛到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还处在梦魇困扰之中的宫熙禛跳下床,就着黑暗中模糊的视线,看见伏在地上的仇人,恨恨抓起,扬起拳头使尽全身力气一挥。 “君傲翊,你去死!”他要为爹娘、兄嫂及两个侄子报仇。 忽地被抓起,感觉到可怕的杀气在空气中流动,无处可逃的戚瑶光吓得掩面尖叫。“不要!” 女性惊恐的嗓音止住被排山倒海恨意所淹没的宫熙禛,他猛地停止挥拳,愣愣问:“蝶儿,是你吗?” 预期的疼痛没有降临,让死里逃生的戚瑶光惊喘不已,唇瓣抖颤暂时说不出话来。 “蝶儿,到底是不是你,你说话。”宫熙禛的话里带着惊慌与不舍,深怕无意中伤害了心爱的小女人。 戚瑶光急中生智,忙不迭地点头,以感染风寒而变得粗哑的嗓音回答。“对,是我。” “你的声音……?”蝶儿的声音怎么变粗了? “我病了。”戚瑶光双手掩面,以手指抹去眼角的泪水。 “你病了?怎么会生病?有没有请大夫诊治?” 眸底的暴戾瞬间消散,化为寸寸柔情,他温柔地将她放下,用力拥进怀中,极其爱怜地抚弄她的背脊。 突来的温柔拥抱让戚瑶光吓了一跳,全身僵硬如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蝶儿,对不起,我刚才伤到了你是吗?我真该死!”宫熙禛自责不已,语带哽咽,温热的唇不舍地吻向心爱人儿的脸颊。 本来已僵硬如石的戚瑶光全身更是紧绷如拉满的弓弦,连忙惊慌地伸手推他。 但宫熙禛以蛮力困锁,不许她离开他的怀抱。 “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我也很气我自己,我是如此爱你,可是竟然会出手伤你,你可以不原谅我,可以打我、伤我,就是不许你推开我。” 面对完全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宫熙禛,戚瑶光感到束手无策,她既想推开他,以免他做出逾矩的事,偏又觉得他很可怜,狠不下心再推开他,绷紧的身躯因同情慢慢放柔,不再抗拒。 他将脸埋在她颈窝,温热的液体自眼眶淌下,男性低嗓埋藏浓浓恐惧,低哑着声。“蝶儿,我作了一个很可怕的恶梦。” 温热的泪水彷佛会烫伤人似的,教她震了下,心慌纠拧,忍受脸颊传来的痛楚,问道:“是什么样的恶梦?” “宫家被抄家灭族,率领官兵前来的人竟然是傲翊,你能想象得到吗?在我的梦里,傲翊背叛了我。爹娘、哥哥、嫂嫂还有小卫、小衍都死了,小卫才三岁,小衍也才五岁,两个那么小的孩子,尚来不及长大,什么都不懂就身首异处,他们做错了什么?”他说话的语气随着谈论家人的死亡,愈来愈激愤难平。 虽说宫启先一家落得如此下场是咎由自取,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皆是椎心刺骨之痛,扯痛了她的心,她同样失去过家人,可以深刻体会无法将家人护得周全的伤痛,是以她无法漠视他的悲痛。 “那只是个恶梦,没事的。”他情绪过于激动,她不忍在此刻逼他面对现实,自然而然说着善意的谎言。 “蝶儿,你可知道,圣上虽饶了我一命,却要我奉旨出家,生生世世永不得入京,让我再也无法见你一面。他说这是恩泽,我说那是折磨,从头到尾他根本就不想饶恕我,他就是要我生不如死,见不到你、失去一切的我生不如死,我好痛苦,蝶儿……”更多不甘的热泪淌下,已被伤得体无完肤的他,只想得到心上人的抚慰。 戚瑶光怔了下,没想到他被迫出家后,还被命生生世世永不得入京,心软的她无声一叹,粗哑着声安慰。“没事了,我就在你身边。” “对,你还在我身边,所以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只是一场极其荒谬又极其可笑的恶梦。”他自嘲一笑,相信自己真是作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恶梦,放下心中大石后,突地觉得全身力气尽失,双腿发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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