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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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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折磨人的徐缓步伐走向她,璀璨明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却也带着让人发毛的禀凛寒意。 “打一开始,你总是处处令人惊异,没料到你除了画才,竟连琴学也如此精深。清楚本城结构秘道所在,显见参与安阳防守军机有你一份。论丹青琴曲都能称得上乘,该说果然吗……你若只是伏云卿身边一名小小奴婢,是他蹭蹋人才了。” 一切辩解都是多余,她双腿不听使唤地就想后撤,却让桌子抵住,已无退路。 “你是他心腹亲信?不,大齐男子从不托付重任给女人。或者,你是他爱妾?可也不曾听说他有宠姬。那是他姊妹、王室中人?如此一来,你的高傲敢言都能说通了。你绝非出身低贱,否则早该玩掉小命。来吧,告诉朕这答案又有何妨?” 她意图往身侧躲去,却让他旋风箭步抢前,揪住她右手猛一翻转,大掌偏偏紧扣她伤处,教她一时间疼得打颤,动弹不得。逃不走躲不开,闷声咬牙一言不发。 “朕该说过,不准再违抗朕。朕曾下令,谁都不得接近此处。门口有守卫寸步不离,给你机会说说,你是如何避开其他人,找到路穿墙进来的?” 他从秘道现身,明明是跟踪了她,还要啰嗦什么!“王上心底清楚不是?” “你不说,朕怎么会清楚?要是怕被责罚,你不妨说是无意误闯,朕……也能相信。不过,你得求朕饶你便是。朕的责罚或许就会轻些。”眼角眉梢犹带戏谑。 他笑得温和无害,手劲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不过是想逼她亲口认错哀求他罢了。她扬起灿烂笑颜,眼底满是讥讽。 “王上若要开罚,悉听尊便。” “当然要罚。门外那些不中用的士兵,把守不力,理当鞭笞两百。” “两百?!”她不觉恼怒提醒他一句:“那些可是你的士兵!” “无能之人,留他们何用?或是……你要为他们求情?他们可是你恨之入骨的东丘人呢。你不总是对本王不假辞色,恨极了东丘的一切吗?” “他们听命行事,即使有罪过,也是下令的那个罪魁祸首该承担一切!”纵然手疼得厉害,她依旧没服输低头,嫣唇咬出细细血痕。 “看来朕在你心底应是罪大恶极了。”他笑得极冷,眸光转瞬闇沉,隐隐透出嗜血阴狠。他松开捉握。“那么,也不差这椿。一人两百,一鞭不少——来人!” “慢着!真两百下会出人命的!”她阻止他朝外头叫人。看着他高傲严厉的神情,她懊恼撇过头。她讨厌这样,总是一再一再地任他予取予求,无法反抗。 “……我若求了,王上会答应?”声音微颤,细若蚊蚋。 剑眉轻挑,他略略退让。“你若肯开口,朕就允。” “那便饶了他们。” “以此交换,朕有个小小的要求,而且,不许你拒绝。” 她屏足气息,心有不甘地迎向他视线,以为他会开出什么极尽羞辱能事的条件,但等了许久,他只是静静地凝看她,不发一语。 那双黑瞳宛若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彷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淹没,从此再也不许别人窥见她踪迹。双眸对看,像是连魂魄心思都要看得清清楚楚,不许她藏。 第一次知道,原来目光也能如此滚烫炙人,烧灼她的心,连同她的人。 “你总是为了他人而拚命吗?真傻。”温一一语调犹带几分怜惜、几分薄怒。 其实,当杭煜不带厉态霸气、没有丝毫威胁时,并不会让她觉得他有多可恨。 初相见那一次他给了她机会得到药草,她就只以为他是个亲切好心的东丘将领。他那隐藏在狠厉的表象下、如影随形的容忍理解与体贴入微,一点一滴渗入她胸臆,教她几乎要无法呼吸'无法不在意。那张俊颜从来让人难以生厌。从来啊,他就让人难以生厌……她知道,只是她不愿承认而已。 意识到自己竟受他影响,盯他盯得太过专注,她不由自主颊染薄红,匆匆撇过头。“要说什么就快说,别再凌迟折磨人了。” “唯音,若是你能,便弹奏此曲给朕听吧。” 他重叹,踏前一步站定她身侧,不甚精练地拨了拨琴弦。“朕有些怀念这首描画家乡的曲子,可惜自三年前起宫中再无人能弹。凭你,应该办得到,是吗?”她不想让他察觉自己心中那份莫名激荡,只想赶快逃离此地,不再与他独处。她连忙往前疾走数步,故作冷淡。 “民女哪懂乐音,乡间杂音只会污了王上耳朵。” “……朕说过你不许拒绝。你不是还想救人吗?一件换一件,你已承诺。” “即使唯音想答应也恕难从命。”她背对着他,举起右掌。“这伤是王上所赐,王上总不会忘了吧?习琴之人若折了手,便与废人无异。” “唯音,你是在怪朕吗?”他语带落寞。以为一瞬间两人是亲近的,是他的错觉? “唯音不敢。”她只是疑惑他为何不挑个让她气恼的差事为难她,她宁愿…… 让她恨,好过让她为他的温情所迷惑。 “等上几日的耐性朕还有。朕会等到你伤好。毕竟,那才公允。”别有深意的目光彷佛带着期待。“我已让敕令从东丘京城急召御医快马前来,再几日便进安阳。你让御医看看你指上的伤吧。废了,着实太可惜了,朕不允许那事发生。” “自东丘急召……”她一时讶然。她不认为杭煜会是个轻率下诏的人,但他为她动用急使已非首次。颊上嫣红仍不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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