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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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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云飞跨入暗房,庞大身躯停在柜门前,大手按在门把上。 然后,这一刹虽短暂却像永恒般地静与黑,静得他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黑的是那一方柜门。 开了这相门,看到的会是怎样的彤爱君?鲜血淋璃?没了呼息? 在这短暂的一刹,展云飞想到柜内的彤爱君可能已死,他用力握紧柜把,忽然失去拉开柜门的勇气。 两度放走她,她却一再冒险,枉费!枉费他几度手下留情。这一次,他看见的,还会是那个红衣丽颜、生气盎然的彤爱君吗? 血的味道不停自柜缝窜出,柜门底边细缝,缓缓地、浓重地,濡出一片一片血。 他“霍”地拉开柜门,一束致命银光窜出,立即射伤他右臂,喷出鲜血。 长鞭若影,那是第十式——鞭影若刀,杀人于瞬! 展云飞只看见那充满力量的一鞭,银芒后是一张惨白染血的脸,是一个身受重伤的女人。 一见是展云飞,这瞬,爱君的力量仿佛也用尽了。她的眼无力地合上,身子软倒在血泊里。 展云飞立在黑暗的壁柜前,深深地看了幽暗潮湿的柜内那张皎白丽颜一眼。随即退后一步,关上柜门。她练了第十式,致命的第十式,她不听劝、不要命,她死了也活该。 展云飞转身,表情阴冷,双眸瞬间漆黑如墨。他俯身蹲低,翻出内袖,拭去柜门前一地的血迹。 竖耳倾听,远方人声渐近,看来已有人搜寻到血迹。展云飞跨出房间,卷起袖子露出右臂,左手两指伸直运气如剑划伤右肘,血淌落,在地上沿出另一道新痕,滴往不同方向。 他再退回房里,将门掩上。一并将那线光阻断,房里瞬间黝黑如夜。 他蜇返壁柜,打开柜门,表情肃然,动作利落;他抽去腰带,拉松宽袍,然后俯身将血泊中冷得打颤的彤爱君横抱人怀,背对着坐人柜内,雄背倚靠着柜壁,倾身伸手将拒门拉上,和爱君一起隐匿。 左拥爱君,右手掩上柜门的那刹,展云飞不禁想—— 这就是爱情吗? 是这么黑暗、这么绝望与愤怒,生气着她的同时,还只想着呵护她。恼得想对她置之不理,然而更凶猛的情感却只想将她溶进血骨里。 这就是爱情吗?第三次下不了手伤她! 他们有一阵子没见,展云飞以为她对他的吸引力已经淡掉,可是先前听她重伤时,他却心悸得感到浑身血液在瞬间凝结成冰。 此际她身负重伤,机会摆在眼前。杀她能得王爷重赏,救她却只令自己万劫不复…… 是的,万劫不复,这就是爱情。 展云飞将自己热烫的脸贴上那冰冷而毫无血色的容颜。她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为什么要挥霍自己的性命去练一个致命的武功?她到底有什么苦衷?而他对她竟有这么多疑问。 是的,是爱情吧! 是故,她是深渊,他只能往下跳;是地狱,也只好义无反顾;是大火,也莫可奈何只能被焚烧!这种澎湃的情感,这种热血沸腾的激情,难道还不算爱情? 展云飞搂抱着不住颤抖的彤爱君,尽管她是坚冰,她是冬雪,他还是情愿温暖她。 活在腥风血雨的江湖,浪荡不羁的展云飞生平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竟就是他最最不该爱的——他的敌手,最甜蜜的对手,美丽如妖的彤爱君! 寒意就像骤雪,那孤注一掷第十式的鞭影击出,那刹,也同时攫住爱君负伤的身子。她藏匿在柜内,以为自己将死;万万没有想到,拉开柜门的竟是展云飞! 看见那张粗扩黝黑的脸庞,她便后悔了,后悔击出那一鞭。她原是为了自卫,幸好她似乎也没伤得他太重。 是展云飞,是他!昏倒前爱君只是心悸地这么想,幸好是他! 然后就是无边无尽的寒冷,还有剧烈的疼痛,她浑身就似被人撕裂,有无数破碎的伤口在折磨她。而寒意就像最尖锐的刀,不停来回切割她柔弱身体的每一寸。 在那么无助虚弱,陷人昏迷之际,忽然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将她拥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那怀抱就像世上最暖的丝绸那样紧里着她,她情不自禁往里头更偎进几分,昏沉地感觉一只大手正小心地在她身上游移,检视她的伤。 这一次,爱君心想,也许她真的会死。头一回她感到自己连呼吸都吃力,胸口疼痛,意识恍惚,或者因为失血过多,她冷得浑身僵硬。 当外头响起脚步声时,她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她忽然觉得,倘若就这么死在如此温暖的怀抱,仿佛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这样模糊地想着,奇怪自己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在黑暗潮湿狭小的壁柜内,竟感到幸福? 幸福?像夜里一点星光,这刹,燃亮在爱君恒常漆黑的心底。 怎么会这样?爱君心悸地想,她被她的敌人细心呵护着,竟教她觉得平静温暖,没有哀伤,没有惶恐。 渐渐地她就在那片温暖起伏的胸膛前昏迷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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