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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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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屏息。“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我后悔说这句话以前,你听清楚。离开他远一点,每天看他接你送你,我会疯掉!” 她猝然把头埋进他宽阔的胸膛里,眼泪迅速的涌了出来。 “你无法命令我做任何事,”她坚定的说。“我会离开他,不为你,而为我和他,我不能欺骗他的感情,也不能同时爱两个人!你没说过那句话,我也没听到那句话!你听好,假若我离开他,是为我自己,与你无关!我既不要你的保证,也不要你的承诺!更不要你有心理负担!我和你一样自由!” 他的背脊挺直,眉毛高高的扬了起来,他用手搂着那小小的肩,感到那肩头的力量。是的,她是一枝竹子,一枝孤高傲世、超然挺立的竹子!她不会成为他的负担,她不会成为他的牵累──可是,在这一瞬间,他几乎认为自己希望有这份负担,要这份牵累。 ▼第九章 唐万里盘膝坐在裴家的地板上,抱着吉他,对雪珂反反复覆的唱着一首他新谱的歌:“蜗牛与黄鹂鸟,城门和鸡蛋糕,都是昨夜的名词,昨夜已随风去了。今天的歌儿改变,每个音符都在跳跃,跳跃,跳跃,跳跃,跳跃在你的头发上,跳跃在你的眼光里,是你的每个微笑,是你的每个微笑,把我的音符弄醉了。” 他唱得很生动很迷人。但是,雪珂并没有微笑。她坐在沙发里,猛啃着自己大拇指的指甲,把那指甲都啃得光秃秃的了。她心里乱精糟的,情绪紧张而不安定。今天下午唐万里没课,是她把他拉回家来,想好好的谈一谈。下午,妈妈去上班,家里没有人,她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和唐万里摊牌。 她不知道这位七四七有没有预感,或者他根本不准备让要发生的事发生。他一进她家门,就踢掉鞋子,盘腿而坐,抱起吉他,对她唱起歌来了。好一句:是你的每个微笑,把我的音符弄醉了。说真的,雪珂喜欢这支歌,好喜欢好喜欢这支歌,胜过了“如果有个偶然”,胜过了“阳光与小雨点”。只因为它那么“生活”。蜗牛与黄鹂鸟,城门与鸡蛋糕,少年的词句都随风去了。今天,今天,今天的七四七可能要从云里雾里落到地面来了。她不啃手指甲了,从沙发里站起来,她必须要有勇气开口!悄眼看他,他面容坦然,眼睛闪亮,唇角带着笑意。哦,他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吗?还是他不肯去知道!他那么年轻,进了大学,就为了掌声和包围而活着,他的字典中,从来就没有“被拒绝”这个怪名词! 她去给自己倒一杯水,心里模糊的想着开场白。她的喉咙又干又涩,必须喝口水,清清嗓子再说。倒了水还没喝,唐万里坐在那儿开了口:“也给我一杯!”她把杯子拿到他面前去,他仰头看看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然后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去喝杯子里的水。她望着那颗满头乱发的头,一时间,真想把这脑袋抱在怀中,大喊一句:“让那些意外都没发生!”真的,如果不遇到叶刚,她的世界里就只有七四七了。她低头看他,他一口气把水完全喝光,抬眼对她微笑,眼镜片闪着光,眼睛也闪着光。 她再倒了杯水,喝完了,放下杯子,她满房间乱绕,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两只手在裙褶中绞来绞去。他又在调弦了。拿着弹吉他用的小塑胶片(pick)拨着每根弦,歪着头去听那弦发出的音响──她突然停在他面前了,下定决心,一本正经的说:“放开那把吉他!唐万里,我有话跟你谈!” “尽管说!”他头也不抬,继续调弦。“我听得见!” “唐万里,”她很快的、坚决的、一鼓作气的说:“你一直是个好潇洒,好引人注意的人,在学校里,你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校外,你的名气也不小。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自己也知道──所以,我对你不算什么──”她住了口,这个开场白很坏很坏,她睁大眼睛,咽了口口水,望着他。他的弦声停了停,又继续响起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失去了和谐,变得有些尖利而刺耳。“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粗声问。 “唐万里!”她被他一逼,冲口而出。“我要和你分手,我心里有了别人!”一声碎裂声,吉他的弦被他弄断了,同时,他手中那小圆片锋利的边缘,直切进他的手指肌肉里。他摔开吉他,从地上直跳起来,苍白着脸骂了句:“他妈的!”鲜红的血液从他手指上冒出来。雪珂一惊,本能的冲上前去,只看到他紧握着手指,而血从伤口中往外冒,一直滴到衣服上,她吓呆了,扳开他的手去看,惊喊着:“怎样?怎样?怎么切了这么深一条?” 他用力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来,推开了她,他往浴室跑,寒着脸说:“放心!流这么点血不会要了我的命!” 她跟着跑进浴室,他放开水龙头,用自来水冲着伤口,她找出红药水、消炎粉和ok绷,嘴里急急的嚷着:“不要用自来水,当心细菌进去!过来,我给你上点药,包起来!”他伸手抢了一块ok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伤口上一贴,返身就又奔回客厅里去。她拿着消炎粉追出来,一个劲儿的喊着:“不行不行,你一定要消消毒,上上药!要不然伤口会发炎──”他站住了,挺立在她面前。他伸手从她手里取走了消炎粉的盒子,丢在茶几上。然后,他迅速的拉住她,把她拉进怀里,他的头俯下来,嘴唇紧压在她唇上。 她像被火烧到般惊跳,用力推开他,她僵直着身子,退了好几步才站稳。瞪大了眼睛,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用牙齿咬紧了嘴唇,半天,才费力的吐出几个字来:“不行。唐万里,不行。” 他站着,挺直得像一根树干。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青。他的眼睛直视着她,那嘻笑的神情已完全消失。他在重重的呼吸,胸膛急促的起伏着。 一时间,室内好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安静得让人恐惧,安静得让人痛苦。 似乎过了一世纪之久,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 “他是谁?”她用舌头润着嘴唇。“你不认得的人。”她勉强的,挣扎着说:“你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那并不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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