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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屋中虽只剩他们两人,但毕竟在岳家,温子智言行举止还是不敢放肆,他从榻脚移坐到榻头,将人揽到了自己怀中。

  江晓月打了他几拳,便懒得再理他。这说也说不通,撵也撵不走,也不知爹娘让他过来做什么。

  温子智很想压住她吻上一通,但没敢,只把玩着她的五根手指垂眸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开口,“阿月想推迟婚期?”

  “不应该吗?”婚前大凶,死了那么多人。

  “你心中有气,恼我是应该的,可婚期早定,宾客喜帖也早早散出去,若因此改期对客人失礼。阿月心中有气,如何罚我都可,关起门来是我们夫妻的家务事,何苦累众人辛苦。阿月,你说是不是?”

  江晓月沉默不语。

  “晚嫁早嫁都要嫁,何苦改来改去。”他继续游说。

  她撇嘴,“不要同我磨缠。”

  他唇贴在她耳边,“阿月……”

  江晓月抬起手中书册一挡他,叹道:“你闭嘴,婚期照旧。”

  温子智笑着亲亲她的指尖。

  江晓月书没翻几页,春柳便在外说:“姑娘,可是要留姑爷用膳。”

  江晓月想了想,到底松口,“留吧。”

  有句话他没说错,若两家不解除婚约,只推迟婚期,其实弊多于利,到底也不是真要断亲翻脸,确实是他们小夫妻自己关起门来解决更好。

  一来,他这人素日精明伶俐,岂会不知此时去寻欢作乐的坏处,想来确是另有内情;再则,他一大早跑来,又吹风又受冻,还伏低作小,解释也解释了,她信不信的另说,落在旁人眼中她总不能不给他个面子。

  这事暂时便算是揭过去了。

  中午留饭,温子智没去打扰岳父岳母,直接留在了未婚妻这里,小意陪罪。

  昨晚的事,因群芳馆起火闹大了,于江温两家面上都不好看,若是真婚期后延,不定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

  此事错在他思虑不周,他认,也引以为诫,此后当如履薄冰,步步小心谨慎。对他和他身边亲近的人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知她心中未必就真消气了,但好歹如期婚嫁,届时娶回家去再慢慢哄着宠着,她终能明白他真心何在。

  午膳很丰盛,大鱼大肉,道道色香味俱全。

  温子智第一次发现,原来未婚妻食量惊人,思及之前几次她在他那里用饭的情况,他莫名有些心虚。

  似乎倒不是她有意隐瞒食量,而是总有这样那样不可言说的原因害得她食欲不佳,自然而然便吃得少了。

  他的错!

  江晓月吃饭专心,也不在意真实的自己是否会吓到未婚夫。

  她已经被他吓到麻木了,第一次去探视,他就那般孟浪失礼,就算风水轮流转吧,也不能只有她受惊。

  她饭量大,却也没吃成个大胖子,他总不至于计较她吃多费钱粮吧。

  要真嫌弃,她自己也有陪嫁,吃自己的也不怕,就不知温家怕不怕落个养不起媳妇的名声。

  用过午膳,温子智又跟未婚妻待了一会儿便不舍地告辞了。

  江晓月没有起身送他,只差了春柳送他出去,自己则安安稳稳地歪在榻上看话本。

  温子智去跟岳父岳母辞行,这才离府而去。

  忠勇伯夫人打发人去问女儿,只得了一句“婚期照旧”。

  好歹算是雨过天晴了,只忠勇伯夫人心下又忍不住担心,女儿这般好哄,以后还不得被女婿拿捏得死死的?

  听到妻子的担心,忠勇伯却是大剌剌地道:“那小子要真有坏心,只怕在阿月身边都活不踏实,你怕什么?”

  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忠勇伯夫人吁了口气,算了算了,不担心了。

  ***

  群芳馆的事很是沸腾了一阵,据说楼中失火烧死了不少恶客,连老鸨儿和几个打手也都葬身在后院,尤其是老鸨乃是被一人抱住不放,硬生生搞到同归于尽的,也不知当时是在干什么恶事,有此果报。

  其他轻伤、重伤的就不说了,总归是教训深刻,估计那些男子以后对上青楼都会有阴影。

  死伤太多,官府介入,温子智大婚前去青楼买笑,大舅哥带人上门捉奸这件事反而变得微不足道起来,渐渐也就无人再提。

  也亏得当日江晓月一袭斗篷从头罩到脚,也未在人前开口,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而后群芳馆突发灾祸,自然更加不会有关注。

  时间很快来到腊月二十八,今日大吉,忠勇伯府嫁女,平远侯府娶妻,迎亲队伍热热闹闹,送亲队伍浩浩荡荡,用十里红妆形容毫不为过。

  温四少大登科后小登科,乃是实打实的双喜临门。

  夫妻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鞭炮声中,喧闹之中,新娘下轿,一步步走入夫家,成为别人的妻,从此冠夫姓,相夫教子。

  在礼乐声中行过大礼,江晓月被迎入了新房,任由闹房的言语挑弄,她只羞怯垂首不言,内心却是静如止水。

  人群散去,新房只剩下春柳相陪,盛妆的江晓月端坐在陪嫁的架子床上,有些走神。

  “姑娘。”春柳轻声唤她,总觉得姑娘其实并没有新嫁娘的喜悦。

  江晓月抬眸,盛妆明艳,让人不可逼视,但秋水眸中却毫无喜色。

  “姑娘?”

  您到底是怎么了?出嫁前几日,您的情绪就一日日低落,原以为您是担心害怕嫁为人妻后的生活,可现在看来不是啊。春柳有许多话想问,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然而江晓月好似知道她的心思,继续说了下去——

  “春柳,我不欢喜,一点儿都不。”

  她这么说,认真地、诚恳地又落寞地对自己的陪嫁丫鬟说,叫温子智的脚步顿住,他满心欢喜娶到心爱姑娘,可是她却坐在喜床上对自己的丫鬟说她不欢喜,一点儿都不。

  “姑爷!”春柳的心突然有点儿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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