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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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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小人该死,小人这张嘴真是臭,老是说错话。”吏人伏倒大拜。 “给我起来!倒像我刁难了你一般。”明阳冷冷道。 “公主,请进吧。莫让皇上久等了。”桓灏出现在两人身后,让吏人忍不住感激涕零。 “哼!”明阳冷哼着,不理吏人,甩袖昂首入内。 吏人感恩地看了桓灏一眼,快步跟了进去。 入第二重帘时,侍女撩开帘时,恰好是明安从里面出来。两人一照面,视线交会处仿佛是平地的惊雷。明安浅笑着,有一丝恶意,“姐姐,才来啊?”明阳愠怒地拂袖而去。 到第六重帘处,吏人留在身后,独留她一人,“公主,小人不便前往,请公主一人进去罢。” 第七重帘处,隐隐可以看到暗处的守卫。 终于到了内殿。隔着几重帘,这里与外面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因为密不透光的关系,四处墙上都点着烛火,空气隐隐让人有窒息的感觉。皇帝正靠在椅中,凭着厚厚的几个垫子,勉强将身体扶正。 明阳走到前面,一拜到地,“见过父皇。” 沉默了一会,平成帝才咳道:“起来吧。” 明阳抬头,看到父亲。平成帝的病态更深。以前的他总留着几分威仪,此刻的他青白的脸上只有濒死之态了。明阳心中一酸,竟要落泪:那个人,她的父亲,背后就站着死神了。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感觉到。 平成帝直视着她,忽然问道:“明阳,可知为何我到最后才见你?” 明阳收住心神,敛眉道:“女儿鲁钝,不知父皇深意。” “因为我明日将立你为储君。” 一室寂静。 平成帝漠然看着女儿,仿佛刚刚只是说了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而明阳却震惊地抬起头看着父亲。 过了许久,明阳才能笑出声来,“谢谢父皇。”笑容已变成了欣喜若狂的样子,心中却是忐忑。 平成帝看着她,平静地说:“君无戏言。你既已答应,那么,打开左边柜子上的匣子,里面有正式的诏书。去看看吧。” 明阳直瞪着父亲,好一会儿才依言找出了诏书。打开一字一句地看下去,只觉得心怦怦跳得厉害。 握住手,才发现掌中是微微的冷汗。她定神,抬起头,“谢谢父皇!”微微的笑意下是惊慌的心思。 平成帝笑了,“你道我是病糊涂了是不是?原本你的主意是无论如何也轮不上你这位置,可惜,明阳,你算错了一步。”烛火下,他的笑容很是古怪。 明阳放下诏书,只觉得口中干涩,“父皇说笑吗?女儿哪里有什么盘算呢?” 平成帝没有再看她,只是疲倦地靠到椅中,“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会立这个诏书。” 明阳不语。 平成帝移开了目光,投在角落的黑暗处,慢慢道:“你也该知道,我一生最是自负。年轻时总是想,以我的能力,为平朝好好做一番事业,成就一片锦绣江山。如你一样,我总是千算万算,却最终忘了自己的心,还有,人是不能被算计的。平到现在这个地步,是我做错了。阳儿,你可知道我做错了哪几件事?” 明阳微抖着,那个她叫做父亲的人还是第一次那么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儿臣不知。” “到此时你还要装糊涂吗?那就让我说吧。第一件事,我不该娶你母后,害她郁郁而终。这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那一日去见你母后,我知道你也是在的。那一日我不只是去见她,也是想跟你说那些话。那时我还不像现在,许多话当面我是说不出的。只能那样。希望你能明白,并不是我薄情,是我无计可施。” 明阳不得不坐到一侧的椅中,紧紧握住把手,才不至于颤抖起来。 “第二件事,是我错用了桓灏。当年我想无论如何,我该是压制得了他的。没有想到世事无常。自你母后死后,我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有心却无力。眼看着这平朝已尽在他手,我每夜中总是冷汗涔涔,不能安眠。”他的脸上有丝苦笑,“最后一件事,阳儿,那就是,我对不起你。当年,我曾发誓,若是你母后生下男孩,我必立时就立他为储。一来,是因为对不起你的母亲,想要有所补偿;二来,是考虑到你将会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朝中大臣就算想要反对,也无从着手。身为男孩,我可以脱离你外公他们的影响而抚养你。但是我忘了,人心不能算。算了也只是徒劳而已。” 明阳低下头,心中一片茫然。 “生下你时,知道是个女孩,我就失望了。不几天,你的外公他们就过来,说是你是明家第一个女儿,要我早些立储,我那时有些光火,深知他们是想借你和你母后巩固自家势力,当时就拒绝了,就说你是女孩子,名不正言不顺。后来话传到你母后那里,结果更苦了你。后来我悔了,却已来不及了。现在想想,要是当时想周密点,也许最后就不会像今天了。那时我无法,只好派了信得过的心腹照料你。 “开始时,你嬷嬷总是带来让我开心的事,说你读了哪些书,做了些什么事。后来我就叫了太学给你上课,希望你若出色,将来可以独立于父母,不至于卷入这些混事。可是后来你嬷嬷死后,不知为什么,你竟变了。那时我有所听闻,却不便再派人了。你的几个弟妹出生了,后宫的情势复杂起来。我这里的一举一动也不方便了。只能那样随你了。一直到后来才知道……” 明阳打断他的话,冷冷道:“父皇这样说,那么,立储的话,您是认真的?” 平成帝点头:“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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