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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你绣得很好,用色大胆、技巧别致。”他确实研究过她的针绣,除了舞艺精湛外,她的绣工也极妙。

  为什么不直接说喜欢就好?苏合香有些失望地低下眸,怠懒地一笑。

  “你好多了吗?如果好多了,我们就走吧。”他欲将她抱离,她不让,伸开双臂投入他怀里,他感觉到她的身躯异常炙热。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她环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心口。

  “我没有香味,身上只有木头的味道。”她的身子又软又热,他不知道能否抑制那来自心底的×望。

  “是,就是木头的味道。”她再将他环紧一点。“你身上有木头的清香,很好闻,很舒服。”很令人安心。

  “你说过……我这个人已经快变成木头了。”她发热的身子几乎要沸腾他的×望。

  苏合香勾起朱唇笑了,粉嫩的脸颊磨蹭着他的胸膛。

  “你亲亲我。”她贴在他心口细声说。

  孙玄义震骇住。

  “不行。”他急忙握住她的双肩把她推开。

  “我已经快要大病一场了,只是要你亲一亲我也不行吗?乌她咬着唇,脸色奇异地晕红。

  “不。”他坚定地摇头。“我已经为你梳发了,我只能做到这样。”其他的最好什么都别做,一定要铁石心肠。

  “那……”她让一步。“让我亲亲你。”

  “也不行。”他心中燃起一把焦躁的火。老天,她是在考验他吗?她是在试探他情×的底限在哪里吗?

  苏合香难堪地红了眼眶,泪水朦胧,双颊泛着桃红。

  “走,我送你回去。”孙玄义迫不及待地扯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她没有分毫抗拒,态度柔顺得令他微微吃惊。他诧异地看她,发现她的唇色过分鲜红,握在他掌心的手腕肌肤异常发热。

  “你是不是发烧了?”他的手采向她的额,果然,热得烫人。“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雇一顶轿子来。”他急着拉开门往外走。

  “孙玄义!”她轻声唤住他。

  他停步,困惑地回眸望她。

  她温柔地微笑,眼底漾着动人的波光。“即使你一辈子不爱我,但我要你永远记着我,倘若你有一天忽然想起我,便到‘长乐坊’来,我会一直留在‘长乐坊’里,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

  孙玄义震愕,看见她朦胧的眼瞳中闪烁的情意,他心痛地怔住,不知该如何挪开目光。

  从远处隐约传来了呼唤着“细细姊”的声音。

  “有人来找你了。”他深深凝视着她。

  “是巧珍。”她缓缓地栘步,走到他身畔。“我走了。”她攀住他的肩,一手摸着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下颚亲了一记。

  孙玄义愕住,听见她似有若无地叹息着,缓步走出去。他不知道令他心痛的那一声叹息,其实是因为她原想亲亲他的唇,没想到高度却只能碰到他的下巴而可惜惋叹。

  他怔然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那么瘦小,仿佛很虚弱,看起来就像一只湿了翅膀飞不起来的雀鸟,慢慢没入雨雾中。

  是他害她变成这样的吗?他做了什么?

  近黄昏,“西明寺”传出了晚祷的钟声,他仰首闭目,深深吸一口气,将先前脱下的湿袍拾起来,忽然瞥见床上那支她没有带走的玉簪,皎白素净,像撩拨他的纤纤玉手,他的心有种被刺穿的痛。

  他拿起玉簪紧握在掌心,关上门,将钥匙归回原处离去。

  细雨仍缠绵地下着,他缓缓走出宁静的小巷,看见朱雀大街上家家户户已点上了灯,晕黄的灯光映在水湿石板地上,照出奇幻朦胧的光影。

  回到了废宅,他立在雨雾中痴痴凝望着被雨沐湿了的观音像,仿佛见着了苏合香在哭泣。

  后院那面墙上竖立着一具木梯,他握紧双拳,狠狠闭上眼,抵抗诱惑。

  他什么都不能做,最好什么也别做。宁愿现在书她痛苦一时,也不愿害她痛上更漫长的岁月。

  忽然,在此刻明白了《诗经·秦风》里的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卜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苏合香回到茶坊后,魂魄像没有跟着回来,任谁问话部不理,当夜就高烧病倒了。

  整个茶坊顿时间忙乱成一团,苏合香身子骨弱,只要一生病,病势必定来势汹汹,半点都不能轻怱。

  花喜兰指挥着下人把大夫开的药方拿去煎药,又命丫头送大夫出去,自己则坐在苏合香床畔,看着床上昏睡的惨白容颜,一颗心揪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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