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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跟你扯了,听说你是这次迎新晚会的经费总管。”

  “不然我会计念假的啊。”

  “会计、会计,不是“快快忘记”的意思吗?”

  瞧他难得被抢白的呆样,我正想乘胜追击,台上那边看清楚我们的人,已经先欢呼起来:“哇!贤伉俪一来,我们就得救了。”

  “老婆,你今晚花了多少钱?别忘了跟我提领公费。”孙昌祥一边发放点心,一边朝跃上台去的我说。

  “香肠,”他们叫着他名字倒念过来的谐音外号:“人家曹意同没有那么小气,你就不必瞎操心了。”

  “她不穷,我可穷得很,俗语说:“肥水不落外人田。”你们没有听说过吗?对了,老婆,老婆!你刚刚有没有听见我说了句成语?我没有说错吧?”

  踱到舞台一角去的我,突然觉得有些疲倦,只朝他挥了一挥手,至于他要如何解读,就随便他了。

  孙昌祥是社研营中,我们那一组的小组长,外表上看来,他相当、相当的玩世不恭,因为大学重考了三年的关系,使得与我们同年级的他,在年龄上其实都大了我们一到两岁,再加上他的善于表现,很快的便成为三天两夜活动中,众人瞩目的焦点。

  其实会出来竞选总干事或社长的人,哪一个血液中没有一些“爱现”因子,或许也因为熟知这一点,才令孙昌祥采取了一种“耸而有力”的表现方式,务求更加突出。

  比如说他会在用餐时,突然喝令我们全组人用筷子插起一颗卤蛋,然后起立向前头的师长们致意,无厘头的程度,完全不下于银幕上的谐星。

  又比如打从演过“夫妻”后,他就一路追着我叫老婆,有一次我骑车经过他们系馆,还听见他朝我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引来同行同学的侧目。

  坦白说,我搞不清楚这样的一个人,却也不想弄明白,因为眼前的我,午夜梦回还经常会想起……

  “意同,拎着大包小包过来,自己有没有吃啊?”

  是工学院总干事之一,土木系的陈菲力。“我早吃过了,你呢?刚刚小方跟我说你们都快饿扁了,喂,工作要做,性命也要顾啊,别忘了这只是我们上任后的第一场重头戏,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看来你已经比较进入情况了。”陈菲力索性在我身边坐下来。

  “我被骂惨了嘛。”我苦笑着回答他。

  “对了,今天有人代你出头喔。”

  “谁?出什么头?”

  “跆拳道社的副社长,是你们班上的男同学吧?”

  “Simon?他说了些什么?”

  “下午刚好是武术社团排练的时段,一练完,他就过来递给我一根烟,然后在一起吞云吐雾当中说:“我们班有一个女生和你们一起做事。”我说我晓得,就是曹意同嘛。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就好,“Jo的办事能力强不强,我不晓得,但她亲和力十足,却是系上公认的,你也许不知道早在大一下时,我们班上的一个男生就曾经找她出来搭档选系总干了,后来当然落选,妙的是Jo竟然到那时才想到,似乎应该问一下我们那个男同学为什么要选她?”嘿,”说到这里,他暂且打住喊我问道:“你真的一路跟人家选,选到落败了,还不晓得他为什么要挑你做搭档?”

  迎上陈菲力狐疑的眼光,我重重点了头说是,事前我的确不晓得班上那个男同事为什么会邀我。

  “那你现在晓得了?”

  “嗯,他先问我记不记得当他邀我出来一起竞选时,我的反应,我说我当然记得,我二话不说,就应了声好。”

  “他就是要你这份热情与冲劲。”

  “冲动还差不多,幸好当初没选上,不然还不晓得我们系会被我搞成什么德行。”

  “我倒不是这么想。”

  “哦?”我侧头看他,眼带询问。

  “我认为你是真有能力的,只看你愿不愿意将它发挥出来而已。”

  我瞧他说得慎重,再想起这近一个月来,他们四个大男生对我这总干事团内唯一的女生非但不怜香惜玉,反而展开近乎“报复”性的特训,不禁好奇的问道:“Simon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请我们好好的照顾你,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你们班上的男同学绝对不会闷不吭声,他们人数虽然少,可也不会坐视班上女同学被欺负而不管。”

  这段话委实令我既惊讶又感动,因而一时之间,竟然半声也无。

  陈菲力好像完全能够了解似的,他拍拍我的肩膀承诺道:“我叫他放心,现在也向你保证,前阵子那些老要你去做一些耗费体力,却无啥功用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其实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为什么会那样做。”

  “知道呀,你们气我整个暑假都留在家里,也不跟你们联络,甚至连社研营都差点迟到,其实我……”

  本来想要告诉他我迟到的原因,但话到嘴边,还是被我给咽了回去。

  这些人,眼前正一边分食点心,一边讨论晚会事宜,包括陈菲力在内的这些人,都是我升上大三后才认识的人,虽然合作的感觉很好,但现在的我却还无法交出自己。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晓不晓得那一天当我看见你一个人在展示馆内拿着粉笔,弯下腰去画线时,心中有多感动?”

  “不画出线来,各社团的摊位没办法摆,隔天新生训练时,不就来不及招揽新社员了,我可不想成为所有社长、团长们围剿的对象,那可比得罪你们四个更可怕。”

  我表面上说得轻松,其实那一天刚弯下腰去昼线时,确有满怀的委屈,但越画到后来,心情却越平静,连汗滴满地都不再在意,直到那一刻,“活动中心文学院总干事”的头衔,对我才算有了真正实质的意义。

  陈菲力大声笑了起来。“我保证往后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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