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千寻 > 一世瓶安 | 上页 下页


  许多女子钟情珍珠饰品,但并非人人都适合,他曾见过把一串无比昂贵的大珍珠戴成高僧佛珠的女人,但她适合,粉嫩的小珍珠衬托得她可爱又秀气。

  鹅蛋脸,新月眉、肤白如雪、眸如点漆,是个美人胚子,再过几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等等,他在想什么?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怎么就引起他的注意了?

  宁承远再度恼怒,揪起她的衣襟,刻意靠近她的脸,质问,“谁允许你碰我?”

  少年眉目清朗、气度不凡,白玉般的脸颊让人想多碰几下,就算此刻凶巴巴的也不让人害怕,因为他长得太好看,好看到……雌雄难辨。

  章瑜婷更是没被吓到,反倒满面欢喜,因为刚收获黑雾一片。

  宁承远在心底嘀咕,又笑、又笑,没见过比她更爱笑的!但他不觉得恶心、不觉得讨厌,和这丫头靠得那么近,他竟然没有把人甩到天边的欲望。

  见她不说话,宁承远冷声再问:“谁允许你碰我的头?”

  章瑜婷应付这类状况经验丰富,大大的眼珠子转两圈,脸上写着天真无邪,她摊开手掌,掌心中有块黑色脏污,“你头上沾了脏东西,我帮你擦掉。”

  见他要细看,她急忙把手收至后背,还作势在裙子上抹两下。

  宁承远道:“你可知男女有别,岂能随意触碰男子?”

  眨眨漂亮的眼睛,她笑得无辜,“我还小,你都这么老了,咱们哪来的男女有别?”

  他老?她瞎了吗?他明明是青春年少!

  宁承远不禁要训斥她,“你父亲没教导你……”

  提到父亲,章瑜婷脸色微变,但很快地扬起笑颜,笑得娇俏无比,“好聪明哦,猜对了呢,父亲确实没空教我。”他忙着在温柔乡里享受,忙着和姨娘传宗接代。

  她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时,嘴角衔上一抹讥诮,宁承远却注意到了。

  小小年纪露出这种表情……他又皱起眉头,松开她的衣襟。

  她弯弯眼,连声抱歉也没说,直接抛下他,跑进济生堂里,边走边喊,“师父,小章鱼来啰。”

  许是那抹与天真不符的讥诮勾引了他的好奇;许是不犯恶心、不想踹飞她的感觉引发他的注意;也或许是她过度精致的容貌诱出他的兴趣……宁承远不确定是哪个原因,但他的眼睛跟着她的背影进入济生堂,追逐起她轻快的欢声笑语。

  她喊师父,表示她跟着济生堂的大夫学医?谁?不会是温大夫吧?可能吗,温梓恒性子倔强固执,选徒弟无比挑剔,她有何长才能入了他的眼?

  而被他否定的可能就是答案……他看见温梓恒的大徒弟墨然正摸着她的头,亲密地与她对话,她眉开眼笑,墨然也弯了嘴角,明显的她在这里很吃得开。

  所以,这小丫头真是温大夫的徒弟?

  济生堂的东家是温梓恒,多年前他刚进京城就治癒庄亲王沉痾,一举成名,自那之后,京中贵人都想寻他治病。

  他的医术高超,连御医也自叹不如,太医院几番招揽,甚而愿以太医院院使相聘,可人各有志,他对进宫不甚热衷,始终在民间行医。

  这些年到济生堂求医的人越来越多,温梓恒雇几名大夫坐堂,自己成日在后院研究医术制药,教导几个徒弟,除非是恶疾怪病,否则不轻易出手。

  但他一出手必见成效,若非如此,宁承远也不会求到济生堂门前。

  可惜他上门求医不但被拒,还被嘲笑一顿,让他原本不大好的心情变得更糟。

  只是谁知道,被个小丫头片子摸过之后,心情竟然好转?太奇怪……

  “小章鱼快进去吧,师父等着修理你。”墨然弯下腰,掐掐她粉嫩的小脸。

  墨然是温梓恒收下的第一个徒弟,眼下挂上号的徒弟只有五个,除章瑜婷之外全是男的,最大的是墨然、最小是章瑜婷,五个师兄都宠爱小师妹,谁让她嘴甜、会说话,不只师兄们,便是师父也常让她哄得团团转。

  “师父才修理不到我,昨儿个带回去的医案全背得滚瓜烂熟了。”

  “夸大,你昨天带回去的可是十三份医案。”墨然斜眼望她。

  “不信?大师兄随我进去。”

  “好啊。”墨然拉起她。

  宁承远停在门外听了几耳朵,确定她果真是温大夫的徒弟。

  原来如此,从小就在男人堆里混,才会不懂礼节,将来长大她爹娘可有得头疼。

  他转头离开,边走,沿途一直留意着四周的目光微闪,壁角处的男子、蹲在路边卖鱼的大爷、春风楼上往下探的女子……一个个都不是表面那样的寻常。

  他长叹,这种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难不成,真非要逼他出手?

  咬牙,他第无数次告诫自己,只要忍过去就会结束。

  通常在厌烦到极致、恨不得对某些人出手的时候,他就会设法转移自己的心思,通常是想一个人、一件事或某个场景。

  然而今天,首先跳入脑海里的不是人、事或物,而是感觉——一份软软的、香香甜甜的感觉,那只小手就那样光明正大地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许是脑袋突然变得清晰的感受太深刻,因此一瞬间他的心平静下来了,紧接着小丫头的笑、小丫头的天真无辜,小丫头被墨然掐住脸颊的娇俏模样全入了心。

  墨然叫她小章鱼?为什么?因为她像章鱼般喜欢巴着人?

  小章鱼是第一个,在他心头烙下印子的女人,虽然年纪很小。

  许是心平静下来,紧绷警戒的心神也放松了些许,动作随之缓和,手负在身后,他一路走一路看着久违的京城。

  距离上次返京整整三年,事实上打出生后,他留在京城的日子屈指可数,但他却对京城的一草一木、人事布局全都了如指掌,不是因为野心,而是因为生存。

  嗖!一枝羽箭从宁承远身后疾射而来,若在平时,他定能轻易闪过,但他心里正想着一只小章鱼,想得过度专注,以至于忽略了。

  眼看箭就要插入他的后背,右边铺子里斜飞出一颗球,眼看球就要打上在街边买菜的孕妇,他下意识侧身、踢开球,同一时间,箭从他身侧飞过,死死钉在前方的马屁股上,引起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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